芑俊生少年时曾在京城进修过医术。父母过世后,便留在家里没出去。继承祖业伺弄起药草来。家里种,地里载,还经常到各地去购买新品种回来栽种,简直到了如醉如痴的程度。
芑俊生对人也是极好的,经常将一些伤病的乞儿带回宅子中,煎汤煮药,无偿加以疗治,病好以后再行送走。邻居们有个头疼脑热的,也经常上这里来买中草药。芑俊生一开始不收钱,邻居们不干,说光白拿我们就不好意思来了。这才象征性地收点儿。
说到小夫妇俩的感情时,女管家说,没见过这么好的小夫妻。只要少爷在家里,两个人就身影不离。以至少夫人想回一趟娘家,或是去庙里烧香,又或是去集上买些小玩艺儿等等,凡是要出这个宅院的事,少爷都要皱着眉好半天,才无可奈何地答应她,并且限定了来回的时辰。有那么一回,她回娘家晚来了半个时辰,少爷就自己驾车去接了。仿佛一过了时间,少夫人就会消失不见了一般。这在这里都被传成了佳话。
李贾氏笑着点了点头,证实了女管家说的这一切。
“这里先时种的都是各种药用花。现在天气凉了,少爷把它们都搬到少夫人的客厅里,让它们陪着少夫人去了。”
女管家指着两排房中间的一块空地说。
“这宅子谁来打理呀?怎么看不见小厮们?”宏远娘大概也看出了院子的颓废,不由问道。
“哦,少爷从来不买小厮,几个老家奴也都上了年纪,粗细活都由婆子丫鬟们来帮着做。”女管家回答。
“房屋修缮呢?还有这庭院打扫?这可都是力气活!”
“少爷从来不修缮房子。庭院打扫是几个老奴的事。实在需要大扫除了,就全部出动。少爷说,房子够住就行了,闲着的就让它们闲着好了。等用的时候再修正也不迟。”
“像客厅里那样的丫鬟,这里有多少?”宏远娘又问道。一个客厅里留三个打杂的人,这也太铺张了吧!
“连侍候少夫人的,有十来个吧。不过,少爷经常买进卖出,人数很不固定。”
“丫鬟也经常换?”宏远娘脸上闪过一丝儿疑惑。
“少爷不喜欢不听话的下人。尤其是对少夫人不恭的丫鬟们。”
“那,男管家呢?他手下总得有指使的人吧?”宏远娘又问。她毕竟是料理惯了这些事物的,知道这里的回数。
“男管家岁数和我差不多,也五十多岁。他手下的人跟他的年龄不相上下。”
嘿,女性青春年少,男性老弱不堪,典型的阴盛阳衰啊!
梁晓乐腹排道。
一行人在院子里转到一多半儿时,女管家指着前面说:“少爷说那里荒芜,没事不让我们过去,咱们回去吧。”说着,也不等宏远娘及大妗子同意,转身顺着原路往回走。
梁晓乐往那里望了望,地面上都长着野草,虽然有踏出来的小路,却看不见地皮。看来确实很少有人来。
梁晓乐目测了一下,整个院子南北长近二百来米,主人就是夫妇俩,确实够大的。
回到客厅不大一会儿,芑俊生回来了。
芑俊生约有一米七五的个头,瘦消,圆形脸,面容白净而细腻。如果不是一身男性装束,倒像一个标志的大姑娘。
宾主见过以后,李贾氏把宏远娘介绍给他。芑俊生两手一抱拳,对着宏远娘一揖,说:“三姑头一次来,小生有失远迎,实在是小生罪过。”
宏远娘听他说的文绉绉的,心里高兴。寒暄过后,问了问李巧巧的病情,便迫不及待地说:“我们姑侄十年没见面了,能否让我们见上一面,说几句心里话?”
芑俊生嘬了一下牙花子,难为情地说:“巧巧现在还很虚弱,不适宜和外人接触。我正在积极地用药给她调治。估计明年开了春,就能完全好了。三姑再耐心等等,我一定给你一个健康活泼的侄女,让你们姑侄说个痛快。今天么,只能让你屈尊,隔着玻璃窗看看了。”
宏远娘脸色暗了一暗,随即又平静下来:“也好,那我就遵从医嘱吧。”又指着身边早已预备下的东西说:“这都是我从梁家屯带来的,是老天爷爷赐予的东西。你给巧巧拿过去,或许对她身体康复有帮助。尤其是这一葫芦水,你一定让她喝了。”
芑俊生点点头:“我替巧巧谢谢三姑。我这就过去让她给你们见面,你们到窗下等着去吧。”说着,拿起东西走了。
在女管家的指点下,一行六人来到一座两层小楼的前面。抬头望着二楼上那个拉着窗帘的玻璃窗。
功夫不大,只见窗帘被徐徐拉开,一个少妇由一个花枝招展的丫鬟搀扶着,款款而出,坐在早已预备在窗前的一张藤椅上。
她穿着件白底绡花的衫子,白色百褶裙。坐在那儿儿,端庄高贵,文静优雅。那么纯纯的,嫩嫩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她的头发乌黑,挽了个公主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她抬眉转头间,流苏就摇摇曳曳的。
她的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哀愁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