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厉鬼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涌流,掉落到地上,竟然变成了一粒粒珠子似的东西。而且还发着莹莹的绿光。
梁晓乐知道它一定有很沉重的心思,也没去打搅它,任凭它在那里无声哭泣。心想:它哭完了,心里也就舒畅了。那时,你不让它说,都是不可能的了。
因为梁晓乐发现,这是一个有话放不住的女鬼。要不然,今晚它也不会对自己说这么多。
果然,厉鬼哭了一会儿,说出一番让梁晓乐又一次震惊的话来:
“你说得对。我既然能找到转世的仇家,也就能找到我转世的亲人。我的父母和祖母,我都找到了。祖母和母亲这世都家境富裕,儿女双全,而且全很孝顺。他们生活的很好,对她俩我很放心。
“我最放心不下的是我的母亲。她生有两个儿子,都已成家立业。如今她已是七十岁的人了,又老年丧偶,被两个儿子轮流供养。
“她的两房儿媳都很凶悍,对老婆婆打过来骂过去的,‘老不死的’成了她们称呼老婆婆的代名词。两个儿子又都惧内,谁也不敢言一声儿。
“可怜我那转世的老母亲,经常忍饥挨饿,在眼泪和咳声叹气中苦度岁月。实在饿得不行的时候,就到邻居家讨要口充饥。还嘱咐人家不要让她的儿媳妇知道了。
“谁知,最近她又瘫痪了,整日躺在土坑上,一动也不能动。如今天气热,苍蝇特别多,老人炕上的蛆都长了大长尾巴了。身上到处是褥疮,都快露出骨头来了。
“我很可怜她,可是人鬼殊徒,她虚弱的身子根本容不得我近身。
“我前世的母亲是一个十分贤淑温良的女人,我不明白这世为什么要遭这样的罪?我问我的鬼友,鬼友告诉我,说是我前世的母亲因为是自寻短见而死,犯了天条。说作为人身来到这个世界是非常不容易的,是上天给你的机会。如果你不珍惜,去自杀,激怒上天,轻则让你下辈子受苦,重则打入枉死牢狱。就再也别想为人了。我母亲是因为被逼无奈,家破人亡后才自尽的,上天原谅了她,没让她下地狱,但吃苦却没给免去。
“我一想,这还不是因为邢财主?他要不是为了霸占我家的五百亩良田而强纳我为妾,我祖母和父亲便不会悔恨交加相继辞世,我母亲也不会撞死在我父亲坟前的墓碑上。心里这么一想,对邢财主转世的邢大更是恨之入骨了。”
“哦,原来还有这层原因。”梁晓乐震惊道。心中暗想:怪不得它如此执著,一是看到了自己的仇人激起了愤怒,二是见到自己的亲人受苦痛而过度心酸。二者一结合,精神受到极大的刺激,便慢慢地由一般鬼魂变成了厉鬼,又由厉鬼向煞鬼转化。
梁晓乐叹了一口气,对厉鬼说:“这样吧,我想办法把邢大送到你母亲身边,让他为你母亲尽孝,颐养天年。保证不再让你母亲受苦受罪,你看如何?”
“这……我母亲现在的家离这里一百多里,你如何把他送去?再说,我母亲的两房儿媳妇也不容他呀?”厉鬼疑惑地问。
“梁家屯村有个阳光养老院,你听说了吧?那就是我开办的。我把你母亲和邢大都接到那里去,让邢大专门负责侍候你母亲,这可以了吧?!”
“能以去你的阳光养老院,是我母亲的福气。但一定要让邢财主——哦,这世的邢大——为我母亲尽孝,哪怕时间很短暂,也必须有这个过程。”
“这个你放心,我一定说到做到。”
“要是能这样,我……答应你,放过邢大。”
“那,我的条件呢?”梁晓乐问。
厉鬼摇摇头,说:“我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漂泊了大几十年,已经无法领到鬼心了。领不到鬼心,就无法坐阴市的火车去酆都,你让我如何去投胎?”
“这个容易。”梁晓乐闻听松了口气:“现在是六月下旬,离中元节还有二十来天。中元节那天,鬼门大开,我可以一直把你送到奈何桥头上,等你喝了孟婆汤,上了奈何桥,我再回来,如何?”
厉鬼沉默了一会儿,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那……我……听你安排。”
“那好。你把你母亲转世的村庄、姓名告诉我。”
“我母亲转世的这个村庄叫史家庄,她这世的儿子大的叫史宝恒,小名史七。二的叫史宝利,小名史八。”
“你还有什么没了的心愿,一并说出来,好轻装上路。”
厉鬼摇了摇头:“没有了。就这一个心愿,也是最大的心愿。”说着转过身来。
啊,原来它没了一条胳臂!
直到这时,梁晓乐才知道,它今晚为什么要给自己说这么多,而且还毫不费力地答应了自己的条件,原来它已经被那道金光打成残废!先时的那股煞气,是它拼了全身的魔力发出来要致梁晓乐死命的,没承想被梁晓乐用符咒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