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包括桓温在内的所有人无不是希望能够前去濮阳郡参加那一场注定会是旷世之战的战争,而不是说待在外围干一些虽然有意义却很难被关注的事情。
濮阳之战肯定会名留史册,哪怕是一场干巴巴的消耗战也会,一切只因为那是一场会决定国运的战争,后人会根据真实的作战经历再加上一些凭空的想象,演义出无数个版本的故事。
桓温内心的急切是表现在行动之上,他下令除了包围新蔡的七万部队之外,余下全部出去扫荡周边。
哪一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剿灭战,不分是什么族群,檄文一到只有两个选择,或是归顺,或是抵抗。
汉军的大行动从新蔡为中心在席卷而出,先前做好的一些标示也终于起到作用,那是先打掉认为实力强和名声大的一些地方豪强作为杀鸡儆猴,用以震慑另外一些弱小者。
困守新蔡的褚裒先是得知有至少十六万汉军兵临城下,过了两天又发现城外的汉军仅是剩下七万左右,他一直在苦苦思索应该要有什么对策,诗是酝酿了不少首,可是应该怎么来展开军事行动却是一筹莫展。
“都说说。”褚裒看着可没有什么大祸临头的模样,他是用着无比镇定的语气在问:“可有什么破敌良策?”
大堂之内,右侧是屈膝跪坐着好几排文士,一个个看着很是有那么点道貌岸然的相貌,他们有一些是晋军任职的文人,不少是过来找褚裒快乐玩耍然后被困在新蔡的大书法家、大诗人、大画家等等;左侧亦是屈膝跪坐大约二十名将校,他们毫无疑问都是长江以南的世家出身,光看长相其实不缺有威仪之辈。
面对褚裒满怀期待的询问,不管是文还是武,他们第一个举动是找熟悉的人面面相觑,随后是统一看向了褚裒,就是没一人吭声说点什么。
之前,不少人给过褚裒建议。
例如一开始的时候就有人提出建议“放开一路,引汉军南下,调动兵力合围”,这个建议被褚裒的“以静制动”给否决掉。
新蔡周边的外围据点一个又一个被汉军扫除时,又有人建议“所有据点就地坚决抵抗,新蔡的晋军移师与汝阴中间,以新蔡、野外营盘、汝阴成为一个掎角之势”,毫无意外再次被褚裒的“以静制动”给否决。
好嘛,是等待汉军大举进兵汝阴,褚裒总算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接受了一个建议,那就是将能够收缩的兵力全部调遣到新蔡,来一个集中优势兵力固守一点,等待南方援军抵达。
现在,除了新蔡之外,褚裒所知的是只有汝南郡还有晋军存在。事实上他根本就不知道桓温已经从长江登陆,攻克新息之后又打下褒信,桓温北上的同时是王朴借力在横扫汝南郡其余城池。
这个就是困守一城带来的信息不平等。城池完全被封锁,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只能依靠自己的想象力去猜,能不能蒙中完全就是看运气。
恰恰就是因为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势,褚裒一问,甭管是谁都答不出一个所以然。
褚裒见没有谁搭腔也不气恼,他甚至还有心情露出笑容,笑了一小会才说:“汉军一直没有攻城,显然是知晓新蔡城池不好攻。我们的粮秣充足,大家可以慢慢想。”
那一刻,大堂之内不止一个人在心中赞叹褚裒的气度,比如什么镇定自若,或是处变不惊,总之是觉得很有大将风度。那么一想之后,原本因为举城被围而有些着急的人,他们莫名地感到一阵心安。
正事谈完,按照魏晋的社交习惯,褚裒很是尽责地准备宴会,等待食物、水酒、五石散,包括美姬、伶人等等玩物上场,一场围城中的狂欢上演了。
魏晋的社交习惯用简单的一些形容来概括,曹魏时期是世家发展到了顶峰,奢靡在上层社会形成风气。到了司马1晋国时期,西晋依然是曹魏的社交习惯,到了“衣冠南渡”之后,变成社会精英分子屡次北伐恢复中原无望之后的一种自暴自弃,认为除了醉生梦死来发泄自己的报国无望之外,没有更好忘却烦恼的方式。
桓温并不知道自己的对手在干什么,他在干的是尽可能地寻找新蔡城的薄弱之处,一天又一天的逛下来,讶异地发现褚裒将新蔡真的变成一座坚城。
“城内拢共有多少人?”桓温发现新蔡并没有连接城外的水渠,他问:“城内大概有多少口水井?”
李迈是被带着溜达,他面对桓温的提问,很老实地回答:“除却军队之外,城内有大概四万居民。水井……没有具体计算过,该是有数百?”
认真而言,汉国和晋国的战争可以说是一场内战,双方不会去做出虐待降将降俘的事情,被俘之后想要使其效命其实难度也不是太大。李迈却是没有归降,他会回答是出自一种桓温待他不错的份上。
“那位国丈事先准备了多少柴火?”桓温觉得这个问题很关键,他笑吟吟地看着李迈问:“这个应该就清楚了吧?”
李迈默默摇头,过了一小会才说:“我离开之前新蔡守军没有收集柴火,离开之后就不知道了。”
桓温一直在考虑强攻的胜算,再来是强攻己方会折损多少兵力。
新蔡的城墙是四四方方的形状,高度约有四丈,城墙之上能够发现安排有八骏弩,晋军不会缺少强弓和劲弩,真要强攻起来肯定是要损失惨重。
按照平常的军事常识,面对一座坚城最好的方式就是围而不打,依靠围困来断绝对方的粮秣,可是任何一场围城战都要耗时日久,恰恰是桓温所不愿意看到的。
新蔡这边是在围困观察与被围困和观察中度过,外围的战事却是爆发得十分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