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汉武故事》是一篇志怪小说,刘邦托梦、金屋藏娇的事不载于《史记》《汉书》,所以很可能只是游戏笔墨。
不管怎样,通过把阿娇许给刘彘,刘嫖与王娡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王娡不像栗姬那样不识抬举,她那灵敏的鼻子很快嗅出了阴谋的味道!她太明白与刘嫖结亲的重要性了,她要抓住这个机会,皇后的宝座就在眼前!
丈母娘为女婿说话乃是天经地义的事。刘嫖就常常在景帝耳边吹风,说刘彘如何地聪明健壮,如何地可爱伶俐。刘嫖所言,景帝心里是有数的,否则怎会在刘彘七岁时,为他改名为通彻、透彻之“彻”?
只是,废立太子乃是国之大事,景帝还要仔细想想。
撕破脸皮的夫妻
栗姬在政治上的修为还是不够,她拒绝了刘嫖的亲事,已算是“撕破脸皮”,可是她并没有对付刘嫖的后续手段,也不曾在夜里睁着放光的双眼,窥伺对付她的时机。栗姬也许并没有想要把刘嫖怎么样,她的拒婚很可能只是一种情绪的发泄。但是栗姬发脾气发错了时间和地点,她不知道在她任性妄为的时候,有多少人对着她和太子磨刀霍霍。
刘嫖却不一样,得罪将来太后的恐惧逼得她只能“先下手为强”。刘嫖对景帝说,栗姬与你所宠爱的那些妃子聚会,总是让她手下的侍者在她们背后诅咒、吐口水,以巫术害人。
武帝晚年曾大搜巫蛊;李泽厚先生在《美的历程》里说秦汉乃是人神“共存无有隔阂”的时代;李零先生的《中国方术考》也曾论说汉时的浓烈巫风。所以,栗姬的巫术诅咒是可能的,而且依照她的性格,她这样做的可能性很大。
刘嫖却知道“求神拜佛”是没用的,女人之间的战争只能靠男人来决出胜负。大概因为很多女人都是经她之手入宫,刘嫖的消息十分灵通,栗姬可能做梦也没想到,她的那些小把戏会传到刘嫖的耳朵里,再通过刘嫖的嘴传到景帝的耳朵里。
后宫不和往往是皇帝最头痛的事。所以“景帝以故望之”。
“景帝”是刘启死后,后人给他的谥号。所谓“耆意大虑曰景”,就是说不莽撞,喜欢深思熟虑。景帝虽然心里不快,但栗姬毕竟是太子的生母,还要观察观察,所以没有发作。
刘嫖的目的达到了,景帝的注意的目光已经投在了栗姬的身上。栗姬不知道,这不再只是她和刘嫖的博弈,现在连景帝也“参与”进来。可是,暴躁人性的魔鬼附了她的身,她仍然不知道收敛。
景帝的身体一向不好。有一次景帝生病,大概病得很重,重得以为自己快死了。所谓鸟之将死,其言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召见栗姬,体虚气弱地开始托付后事。
“我死之后,那些孩子就交给你了,要好好对待他们。”
栗姬却“不肯应,言不逊”。
栗姬已经被嫉妒折磨得有些发狂。景帝的意思非常明显,栗姬已经是他心里的皇后。栗姬却对此毫无反应,一口回绝了景帝。
病中的人最需要温暖的安慰,哪怕是欺骗,景帝心里那软软的一处被栗姬的恶言恶语“痛快”地碾碎了,此时他不再是那个托付后事的温情丈夫,两人间的气氛迅速由“融合”转化为“对抗”。但也许是因为心里有愧,又或许是因为病得不再有力气吵架,景帝选择了沉默。沉默不等于平静,新账旧账叠在一起,景帝的愤怒如地火在下面潜伏奔流着,一旦给他寻着地壳的缝隙,就要喷薄而出。
有一天朝会,大行(官名,主管礼仪)奏事完毕,接着向景帝进言道:“‘子以母贵,母以子贵’,现在太子的母亲栗姬还没有封号,应该立她为皇后。”
景帝大怒道,这事哪到你来多嘴!命卫士将大行拉出去砍了。其实古代君主制下,君王的家事就是国事,立太子立皇后等大事更不在话下,既为国事,大臣如何不可参议?
景帝所谓“哪到你来多嘴”,不过是因为大行所言触到景帝的逆鳞——景帝对栗姬已经死心,怎会立她为后?而一旦大行的建议被采纳,最终的得益人是栗姬,景帝遂以为大行背后是栗姬在指使。于是他废刘荣太子之位,把其贬为临江王;又把栗姬打入冷宫。栗姬见不到皇帝的面,想解释也没有机会,于是憋闷忧愤而死。
有关大行提议立后的事,司马迁是这样说的:“王夫人知帝望栗姬,因怒未解,阴使人趣大臣立栗姬为皇后。”
竟然是王娡在背后搞鬼!她这招“以退为进”“予取先与”可谓狠毒!
刘荣被废、栗姬被打入冷宫后,景帝封王娡为皇后,王娡所生的刘彻(刘彘)也被立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