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把柿子分了一些给胖媳妇,胖媳妇说农村像这样的柿子多了去了,烂在地上都没人捡,主人家不会在意的。
方正红就贴了一张虎符在床头,又去送纸钱,十分虔诚!
我不知道她这样做有没有什么实在意义,但我知道,我的胸口是有一颗痣的,一颗梅花痣!
几十年前我坐车回老家,碰到一个疯和尚,他说:你胸口有一颗梅花痣,这一生你只能找一个和你一样胸口有痣的人结婚生子,否则,将一生孤独.
我问:为何?
他说:胸口有梅花痣的人前世最是痴情,黄泉路上奈何桥前不肯喝孟婆的忘忧汤,不想忘却前尘往事,对于这等刁鬼,孟婆是很绝情的,她会用钢刀勾住她的脚,钢刀里射出一根钢管穿过她的骨髓,刺入她的喉咙,强行灌入孟婆汤,然后用千年烙铁烙在她的胸口形成一个烙印,这烙印便是梅花痣,
我的汗毛竖起来,周身一阵疼痛!我只知我性格倔强竟不知还受过这等酷刑,不知我前世还是个痴情的种,能忍受刺骨锥心之痛。
那么我痴情的人是谁呢?他有没有超生为人?如果他没有超生为人,而是变成了一只猫或者狗啊什么的,那我此生岂不真要孤独终老?
我曾经喂过一只小兔子,我给它取名叫小乖,也是我此生唯一养过的一个小动物,它特别乖巧听话,是除了儿子最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每次听见我的脚步声都会跑出来守在门口,然后围在我的脚边,不管它跑到哪里只要我喊一声:小乖,小乖,出来……它就会立即跑到我的脚边,磨蹭我的裤脚。
小乖莫不就是我前世情人?
想起这些我常常会莫名笑出声来。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当疯和尚是胡说八道,以为他是瞎猫子撞到死耗子了,没想到今天又碰到一个胡说八道的人,又碰到一个瞎猫子撞到死耗子的人!
回去后方正红的神情仍然很凝重,常常一个人发呆。
我宽慰她说瞎子瞎说的,就想哄你几个钱。
如果他真想哄我一定会说我梅开二度,子孙满堂,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干嘛要说我是个将死之人呢?
你看你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去找他算命,算什么?事业前程你还需要吗?无非是寿命,寿命他又说不出,就只好告诉你,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了,是你想多了!我尽力开劝她。
胖媳妇的婆婆就讲了一个笑话,说一个老人去算命,算命先生说你今年73岁,73岁是个坎,只要你把这个坎跨过了,就能活到九十九!好不容易把73岁熬过了,以为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没想到还没到一年就被车撞死了。古人说得好,只有生错的,没有死错的。算命先生的话听听还行,不能全信。
胖媳妇也给她讲了一个笑话,有一个美女去算命,算命先生最擅长摸骨,他将美女浑身上下的骨头摸了一遍后说:你二十岁处对象,二十五岁结婚,二十六岁有子,四十岁财务自由,一生大富大贵。美女说:可我现在都四十了,连对象都还没有,更别说大富大贵了。算命先生问你从事什么职业?女子说:太阳底下最光辉灿烂的职业——教书。算命先生惋惜到:难怪,知识改变命运!
难怪你四十多了还是孤家寡人,知识改变命运啊!方正红指着我笑趴下了说。
终于将她哄出了笑颜,我长舒一口气。
她说,我今年都50了,也可以死了,就是有点不甘心,觉得还有什么事没有完成似的。
还没有完成的事多了去了,去过幽都吗去过海上吗出过国吗?我问。
幽都海上都去过了,国内的大小城市我基本上都玩过了,就是还没有出过国,你别说我还真想到m国去,去看看我的儿子,我都十几年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他长成什么样子了,过得怎样了,有没有谈媳妇,媳妇长的漂亮吗?要不我们出院了我带你去m国去好吗?
好啊,我活了几十岁了也还没出过国,正好搭你的胯!知道是在快活嘴,答应得也爽快!
那说好了,不许变啊!谁变谁是爬爬!拉钩!她将小指头伸过来,抛我一个狐媚的笑,小指头暧昧地朝我钩了钩。
这个方正红,老顽童啊!我也将指头伸过去。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准变!按!
然后我的拇指和她的紧紧按在一起!
我突然想起二丫,我和二丫一起跪在地上说:我发誓,我要和昭瑜(二丫)做一辈子朋友,一起砍柴,一起打猪草,一起上学!
然后我们一起喊: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准变!按!
笑声惊飞树上的一只乌鸦,乌鸦边飞边发出撕心裂肺的鸣叫,我们又一起喊:老鸹哇,哇你妈,你妈在屋里炒芝麻,炒一颗炸一颗,炸你妈的后脑壳。
想起二丫,我莫名泪流满面!
唉,等一等,等一等,我也加入一个!胖媳妇跑过来将手指头贴着我们的手指头!
方正红感叹老了,说是以前儿子小时候经常跟她拉钩,现在想跟人家拉人家不拽你了,人家跟媳妇拉钩去了。
胖媳妇说以前儿子小的时候不喜欢走路,天天缠着要抱抱,现在想抱还抱不到了。
我从不跟乐乐拉钩,我会看着乐乐的眼睛说:乐乐,妈妈说过的妈妈一定办到!
乐乐也会看着我的眼睛说:乐乐答应妈妈,乐乐这次考试一定考满分!
欢声笑语弥漫了整个病室,想起空荡冷寂的家,想起家里孤零零的自己,突然有种不想出院一直住下去的愿望!
夜深人静,病室里缭绕着胖媳妇均匀的鼾声,看了一下乐乐的班级群,又周考了,打开智学网,看了一下成绩,物理46,化学37,数学65…….
心里突然有一种刀割一样的疼痛,这疼痛慢慢弥漫开来,充溢了五脏六腑。
乐乐,你就这么恨妈妈吗?
14床的儿子回来了,我醒来时他正乐呵呵地拉着他妈妈的手.。
叫你不回来,秀在就行了,回来做啥子?这一去一来得浪费多少钱啦!母亲平时很少说话,表情木然,看不出喜怒,这会子眼睛眯起了,嗔怪道。
钱赚得完啊?你是我妈,我妈病了我咋可能安心上班?前几天就想回来,不没买到票吗?
有秀就行了?又不是大玻母亲低头折一下衣角,一行泪挂下来。
没事,妈,钱没了可以再挣!这不农忙了吗?我也不是专门为你回来的。瞧,这是我在海南给你买的鞋,你看穿得不?……男人转向媳妇,秀,这是防晒霜,城里的女人都用这个,我想着你天天干活要晒太阳也给你买了一盒,你抹抹看。男人皮肤像他妈妈一样黑,但高大俊俏,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酒窝。
我这皮肤,漂白粉都漂不白,你豆甭做梦了……妈,狗子买的椰子饼……甜不甜?胖媳妇往她婆婆嘴里塞一块椰子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