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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永福摇摇头,望着满目疮痍的山西城,“我不知道他的表情如何,我却是知道,山西城乃是升龙府屏障,我们这里不得不撤退,以后若是想要再克复升龙府,只怕就是千难万难,”他的话语刚落,传令兵斥候就来报:“两广团练大军已经到了太原!”
太原是红河北岸中部的城市,距离红河左近的北宁还有三日的路程,离着山西城更是远了,刘永福长叹一声,“守不住了,山西城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方,失去了此处,想要威胁升龙府是不能够了,且两处入越的地方若把山西作为关联点,日后这协同作战必然是可行的,只怕是,哎,日后战事难为。”
刘永福的战略眼光的确是不错的,历史上的中法战争在越南的战斗,就是因为山西城的失陷造成了东西两路大军无法首尾相应,被法军各个击破。唐景崧也十分无奈,“如今就算他们来了,也大约指挥在北岸瞧着我们对战而不能插手,毕竟这是朝中就下旨过的,没有由头和法人作战。”
“如今没有由头,将来未必没有,”刘永福说道,“所以咱们也去北边!”
唐景崧奇道,“北边?”
“正是,”刘永福和法国人屡次大战,士兵死亡折损严重,他心里极恨法国人,如今黑旗军伤亡过半,已经是无法单独和法国人作战了,这个时候不把团练拉下水帮自己打法国人,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只能是投靠朝廷的团练大军了,唐老弟,我如今正经也是钦州总兵,”刘永福微笑道,“正经是曾大帅麾下当差的,如今两广团练入越,又有两位上官前来,我是应该前去拜见,顺便打打秋风,让两位提督大人帮着黑旗军把损耗补补齐全,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唐景崧心领神会,“自然是如此,我们即刻渡河北上,说不定还能比团练之军早到北宁,那么要是中途孤拔对黑旗军念念不忘,要追上来,想必国内的大军也会帮我们把孤拔打发掉的。”
红河水依旧是汹涌奔流而过,黑旗军孤军在此,过半兵丁已经覆灭,心内惴惴,也只能迅速打扫了一番战场,随即渡河北上,孤拔的几艘兵船也早已迅速到下游准备接应,防止他们幻想之中的大军对撤退的法军进行偷袭,这时候黑旗军的士兵都已经知道所谓的援军不过是风声鹤唳之举,伤亡殆尽,人人带伤脸色惨淡,相互扶持到了北岸,虽然这战不算亏,可这样孤军作战的日子还有多久?黑旗军还能和法国人打多少次这种同归于尽的战斗?
大家心里都涌现了一种绝望之情,就连刘永福也不例外,他转过头看着硝烟和晚霞之中的山西城,叹了一口气,随即不再留恋,大军朝着北边行去了。
孤拔的表情不用猜,也一定很精彩,孤拔在退到纸桥附近,派出了侦察兵侦查山西城到底是来了多少援军,但是结果当然是,山西城的黑旗军就靠着一点点的伏兵和树枝就逼退了自己的大军,山西城这个时候已经成为了一座空城,黑旗军逃之夭夭了。
孤拔噔的一脚就把自己的凳子踢翻在地,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边上的副官和文书,还有一些士兵看着自己的眼神变得古怪无比,孤拔他感觉得到,“也就是说,这些下贱的中国黄皮猴子,又一次戏耍了骄傲的法兰西?”
“是的,”传令兵结结巴巴的说道,“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很好,很好。”孤拔的眼角通红,眼珠上有许多的血丝,他的表情十分扭曲,在副官看来,和油画里面在地狱里被火刑的人一样的恐怖,他硬着头皮上前劝解,“将军大人,没关系,根据统计,黑旗军他们已经没有抵抗的能力了,他们的兵力已经减员了一半甚至更多,他们再也不用指望对法兰西的军事行动形成有效的困扰,他们也只能用这种阴谋诡计来阻扰法兰西的勇士们,法兰西在越南的攻势是不可能改变的,黑旗军已经残废,所以他们不得不放弃了山西城,所以,我们可以和西贡总督汇报我们的胜利了!”
“胜利?”孤拔艰难的复述了一遍,“汇报我们的胜利?”
“是的,”副官显然是一个政治觉悟极高,比军事能力不知道高几倍的优秀官僚,他知道如何能够安抚暴怒的孤拔,他微笑着对着孤拔说道,“我们的战略目标就算攻下山西城,这样的话,北圻,红河北岸,就算中国人有地方军队驻扎了北岸,山西城的陷落,他们再也无法两边一起协同作战,这对我们来说是一场巨大的胜利,当然,我们没有全歼敌军,但是对于这些黑衣服的魔鬼来说,将军大人您比之前的任何一任统帅都有成功,伤亡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的,毕竟,”副官虽然是面带微笑,但是他的语气十分冷漠,“大部分死亡的都是西贡招收来那些没用的越南人,这些人未免可以从南部源源不断的招收进来,无需担心这种伤亡。”
孤拔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个不利的局面可以通过修改措辞来进行掩饰,但是他心中的怒火,却无法在报告上予以发泄,副官很显然明白孤拔想要什么,“将军大人,我们先让山西城里面的越南人去地狱见撒旦,然后我们乘胜追击,让那些个个带伤的黑旗军承担我们的怒火,如果将军阁下觉得有必要,我们可以朝中国官方的军队发动进攻。”
孤拔再度进驻山西城,为了泄愤,就进行了灭绝人性的大屠杀。据英国记者披露:法军“把所遇见的男人、女人、小孩——一切生物,全都杀死”。《泰晤士报》记者于次年2月前往山西采访时,目睹那里的炮台及滨河之村落,“悉被法人焚毁”,城北大村“屋宇虽存,惟寂其无人,只觉鸟鸣于屋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