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冷冷的声音响起,“张海九降了,晋聿降了,孙知化降了,张华地死了,丁世光死了,豫州丢了,北地丢了,齐州丢了,如今只剩下一个赵青和一个直隶州,西北军直逼东都,众卿家可有良策?”
整个朝堂鸦雀无声。
针落可闻。
许多人狠狠地把头埋低,似乎要学那缩头乌龟。
孙立功微微抬了下头,然后又迅速低下头去。
珠帘后面的女子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将语气放缓,沉声道:“平日里一个个都是指点江山,动辄清谈无敌手,动辄治国烹小鲜,仿佛个个都能出将入相,现在怎么全都哑巴了?大郑的臣子呢?你们就看着萧煜在外面耀武扬威吗?”
下一刻,除了孙立功、萧公鱼、周景朝等三人外,满朝文武跪了满满一地,“臣等无能,致使朝廷蒙羞,臣等万死不能辞其咎也。”
玉太后狠狠一拍座椅俯首,恨声道:“我要你们死有什么用?我要萧煜这个逆贼去死!我要那五十万西北逆贼和萧煜一起去死!”
面面相觑之后,位居排班最前列的萧公鱼走出队列,低头沉声道:“太后请慎言。”
玉太后猛然一窒,过了良久,才冷冷开口道:“萧卿家何出此言?难不成哀家还说不得了?”
萧公鱼缓缓抬起头,望着那道珠帘,平静道:“西北王此番兴兵,只是行清君侧之事而已,而非是叛逆作乱,若是太后此言传到西北王的耳中,怕是要寒了西北王和西北众将士的心。”
玉太后的胸口剧烈起伏,脸色微微发白,手掌紧紧按住扶手,几乎要将五指嵌入这上好的紫檀之中。
这句话才是满朝文武的真正心思。
说话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若是现在就在话语中把萧煜给得罪死了,日后萧煜真的进了东都,那又该怎么去西北王脚下讨饶乞命,甚至是再求一场富贵?
话又说回来,萧公鱼现在手掌东都禁军,大权在握,而且他和萧煜归根结底都是一家人,若是细细论起来,萧煜还要称他一声叔父,他自然是不愿在这时候和萧煜撕破脸。
玉太后连说了三个好字,“骨鲠之臣啊,萧大人当真是朝廷的骨鲠之臣。”
萧公鱼微微低头,重新退回班列之中,没有再火上浇油。
一场大朝会就这般不欢而散。
群臣缓缓退出殿外,不同以往,所有人的脸色都极为凝重,没有三两闲谈,只有步履匆匆。
孙立功和萧公鱼走在最后,并肩走出大殿。
孙立功轻声道:“萧大人刚才倒是好威风,当真是家有千金,行止由心。”
萧公鱼一笑置之,“明人不说暗话,你我现在都是在一条船上的人,何必遮遮掩掩。”
孙立功微微一顿,然后低声道:“萧公如今总掌东都禁军,还需注意九门,莫要让有心人挟持皇帝出城,再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