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无量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等我当了城主,我就亲自跑一趟神阙城与守城人见面。按照老师留下的线索可知,那里盛产珍贵药材,这些药材除供应皇宫外,其他皆为军备使用。禹国已经很多年没有战事了,再加上老师名望太高太过引人注意,他一直没有机会去实地探查,如今我继承了老师的衣钵,那就必须去亲眼看上一看。”
“你放心做你的事情,药店这边一切有我。”
易无量望着院中已搭建一半的美景,眼中倒映的是对未来的不确定,“药店装修的如何了?”
“只剩下药柜未安装,其他一切已妥当。”
“那咱们打铁趁热,尽快把它装好。对了,明日老师出殡,师母让我随她一起,就不站在学生的队伍里了。”
史季点头,“无悔走之前就与祖母商议过,你是祖父关门弟子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这对于现在的你而言是件好事。”
“确实,日后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能少一些危险是一些了。”
史太师的葬礼是按照皇族规制置办的,这是皇帝陛下的意思,也是禹都百姓的期望。史太师在世九十余载,历经三朝,培养出的国家栋梁不计其数,放眼望去如今身居要职之人几乎皆是他的学生。不仅如此,他从不拒寒门学子,只要学生肯学,他都倾囊相授。许多寒门学子经他点拨都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位置,在各行各业中发光发热。
出殡这天,天还未亮禹都便已没了落脚的地方。主街上挤满了人,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悲伤。
“也不知道他们悲从何来1宁王站在城楼上感叹。
他身旁的太子诧异,“史太师桃李天下,失去这样一位智者、国师难道不应该悲吗?”
宁王看了眼侄子,指着一处铁匠铺道,“你看那满身肌肉的中年铁匠,他叫张全,大字不识一个,更别说博览圣贤书了,他能衣食无忧活到今日纯靠一身力气,史太师于他而言无半分恩情。你告诉我他是在为史太师的离世而悲痛吗?”
太子想了想,“皇叔曾经教导过我,英雄不问出处,那心怀大义之人亦可以不问出处。”
宁王笑了,“那你为何不悲?难不成你心中大义还不及一个铁匠?”
“谁说我不悲了,史太师也是我的授业恩师,恩师离去我也很心痛。只是我知道再悲伤也无法将人唤回,未来的路还有很长,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带着老师的心愿继续向前。”
宁王侧身看着太子,“阿玦,你还是没明白我话中之意,如果你不能理解百姓为何而悲,那你终将辜负老师对你的栽培。”
就在太子依然迷惑不解之时,易无量来到了两人身边。
“听说老师过世前一直致力于推行新政,新政中有一条是关于公费私塾的建议,只要是家世干净,百姓子弟也可入学受教。我猜那铁匠是为新政未落实史太师便离世而悲,为家中孩儿不能入学堂而悲,为失去一个改变家族命运的机会而悲。太子殿下,你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陛下,要懂得透过现象看本质。”
宁王笑着将人拉到自己跟前,“老师喜欢你是有道理的。”
易无量淡淡一笑。
唢呐声由远及近,道路两旁哭声震天。送行的队伍从史太师府邸出发的百人逐渐变成了千人、万人的长队。
太子站在队首内心震动,他目及之处的悲已不再是悲,耳中堵塞的哭声亦不再是哭声,他仿佛听到成千上万的百姓在冲他大喊他们的需求。
“你还好吗?”
看到太子脸色苍白,宁王有些担心。
太子深吸一口气,“我没事”,我只是不曾知晓原来引路钱的味道如此呛人,原来人的肩上可以如此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