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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长 (2)(1 / 1)

会长选好后,村长九九和会计木娃在庙院召集大家开会。表扬梯田修的好,没有人返工,再则就是春节耍社火。其实村里人早知道九九要耍社火,这几天等他公布消息呢。以前的狮子皮和龙舟什么的被虫蛀的虫蛀,已经没什么利用的价值了。尤其是鼓,牛皮松软,有些地方有虫蛀的小洞。九九说全部换新的,费用算下来是笔不小的开支,希望大家能支持村里的这个决定。德爷和大嘴一直喜欢热闹,对于耍社火是最能发表意见的人。村里的年起人只要有人出面,哪有不赞成的。耍社火,对于老人家来说,就是最期盼的事情。九九的提议瞬间在群众中产生了共鸣。木娃把费用平摊到每家每户,说是初步的预算,多了就不退了,不够的话还要大家再捐第二次。多出来的钱,就留给村里今后的活动经费。

就在索罗村张罗社火的时候,堡子村也在排戏。杜老五任团长,稳庄、正林、双喜步入其后。村长双喜提前拿着礼物给九九通了话,说是到时候邀请九九、庆明几个加入到乐班。九九说村里正热火朝天地准备社火呢!没想到这事情大家遇到一起。双喜一乐,说是村里的年起人吵着要热闹。既然索罗村和堡子村好事碰到一起了,这事也不冲撞。白天他们唱戏,晚上你们耍社火,大家两不耽误。九九也只能勉强答应下来。双喜说还要去找庆明几个。九九说刚才看见庆明在庙院帮忙,叫他先去庙院看看。双喜一到庙院,成林和三友嘻嘻哈哈问双喜戏排练的怎么样了?正月初几上台戏?双喜笑嘻嘻说正月初五晚上上台戏。村里年起人要热闹,他们老一列舍了命要陪着。三友说舍命陪是好事,说明他们还年轻!双喜就给大家发过滤嘴香烟。成林接过香烟边吸边开玩笑说,吸他一支香烟,又欠下一个人情来!唱戏,少不了我们去荐台。双喜呵呵笑道,荐完台,留下来喝几杯也不是大问题。成林吐了一口烟圈说,暖锅子油饼馒头,过年的时候咥得饱饱的,他们把戏唱好就行了。排什么曲目了?双喜说正戏有《大登殿》、《游西湖》、《金沙滩》,折子戏有《三堂会审》、《三娘教子》。正月十五有灯谜晚会。成林接连说好戏!好戏!双喜说有些年没唱过了,都是以前的保留曲目。现在还少个旦角,原先的稳稳嫁人了,叫人去请,说婆家母身体欠佳,还没有定下来呢!他最近也为排戏操碎了心。年轻人爱唱戏的不多,这东西也不是三天两头能教会的!凑合着热闹热闹过个年吧!广广说村里也准备耍社火呢!缺个耍狮子的,要不他来耍鞭杆算了?他记得他舞枪弄棒的还有几下子呢?双喜一乐,说唱戏还行,舞狮子弄棒就别提了。他鞭杆爷去哪里了?原先不是他老人家的绝招吗?三友笑说鞭杆老了,耍不动了!年轻人又没有他的那些套路,大家正研究谁继承他的绝学呢!双喜说既然是绝学,传男不传外,他怕是没机会了?成林和大伙笑了起来。庆明刚从远处走来,双喜看见了忙喊住,双喜向众人客套了几句跟着庆明走了。

索罗村的社火和堡子村的戏都在紧锣密鼓地排练着。老秤这几日起的早,睡的晚,耍社火要他撑头。看似广广起来了社火,主要的工作还要会长来协调。腊月的索罗村天寒地冻,但在社火和戏的热闹声中略显得多了几分生机。伴随着杀猪的声音,空气中猪肉炒粉条的味道总能把人的食欲勾起。杀猪少不了喝酒,索罗村人喝酒不是一两瓶能解决的事情。沱牌大曲和柳湖春酒是村里人最爱喝的瓶装酒。喝醉酒的人很多,但耍酒疯的还是有亮、亚东几个。起初人们把醉酒没当回事,自打有亮喝几口歪歪斜斜在村里晃悠的时候,村里人就知道这家伙又开始闹事了。腊月的索罗村,务工的年轻人都回来了,少不了三五个聚聚,喝酒是少不了的环节。有亮、亚东和耕读跟着东来去省建打工。有亮回来没几天,喝醉酒把自家的大门一脚踹破了。有亮爹前阵子还托人给有亮说媳妇呢!没想到有亮一回来染上了喝酒的毛病。东来私下里给老秤说他和有亮几个在省城的时候,一发工资有亮成箱成箱的喝啤酒。上班管的严,白酒不许喝,啤酒管的没那么严。估计是啤酒喝多了,有了酒瘾。其实人们在有亮回来的时候,发现他留着长发,背后看像是女人,前面看是个男人。成林说有亮在外面一年多时间,其他的没变,头发长的很长。那时候索罗村给这些长头发的年轻人起了个外号叫:长毛。只要孩子一哭闹,大人一说叫长毛来抱你去,娃娃就马上止住了哭声。长毛的威严还是蛮厉害的。

有亮娘说有亮回来的时候给他爹给了多少钱,这娃娃到外面出息多了。有亮喝醉酒把自家的门踹了个洞的时候,有亮爹骂老婆养了个什么混账东西。有亮娘回有亮爹什么种他难道不知道吗?有亮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顶了几句话给他爹。有亮爹气得直跺脚。有亮再怎么顽皮,有亮娘处处都护着有亮。就是有亮和他爹闹矛盾,有亮娘都要护着儿子。家里杀年猪,还是专门等有亮回来的时候才动刀的。有亮娘说有亮在外面打工受罪,留着猪等有亮回来了杀了给他补身子。有亮一回到家,睡到自然醒,睡醒了把娘呼来喊去的。有亮爹看着不顺眼,喝完茶直接在火炉里浇了一杯水,披着黄大衣去庙院看排社火的去了。有亮娘就偷偷地又把火炉烧起来了。有亮睡醒后晃晃悠悠洗漱完毕,有亮娘早把油饼端到了火炉前。有亮喝着茶,有亮娘在旁边说托人给他说了门亲事,叫有亮收拾干净些。有亮问女孩是哪里人,媒人是谁?有亮娘说媒人是村里的成林,女孩是堡子村稳庄的大女儿,她们好像是同学。有亮眼睛一亮,喝着浓茶说,他们是同学,那女孩长得不好看。有亮娘就开始数落有亮,要长的好看顶屁用,主要是和他能一起过日子。好看的他能养活得住吗?有亮只顾着喝茶,在心里回味起同学亚亚的点点滴滴。

东来春节回来的时候,给家里新添了电视机和自行车、缝纫机。东来说他娘做衣服辛苦,缝纫机是给他娘专用的。东来娘不识字,不会用缝纫机。有德给巧娘买的早,巧娘会用缝纫机。东来娘叫巧娘教她用缝纫机。巧娘叫东来娘拿出不用的碎布,练习走线,再叫东来娘怎么换线,调针距。巧娘见东来长得高大帅气,在外面又能赚钱。虽然前几年东来学的流里流气的,村里人姑且当是年轻人必然的过程。要是现在还不学好,估计村里人要开始叫长毛了。巧娘跟东来娘开玩笑说,为什么不给东来说门亲事?东来娘说前阵子托人说媒,女孩在城里打工,说是要找个城里人嫁了,一耽搁就大半年过去了。巧娘笑笑,这样的女孩不是索罗村的媳妇。一个农村娃,没文化,靠打工能在城里安家落户吗?她看有点悬。现在的女娃不像她们那时候。在外面转来转去的,心都转野了。高不成,低不就。东来娘说巧娘是说的对。她和东来爹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还不是照样过活到现在。前阵子那个谁结婚,电视机、缝纫机、自行车都全了。她还羡慕了好一阵子。巧娘说是满富吧?东来娘连忙说是,接着又说,刚说话说忘记了,一时没记起云婶的名字来。满富比东来大几岁吧?巧娘说满富大,这娃命好。书没读成,倒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份好工作。云妹先前跟她说,满富结婚的钱都是他当电工赚来的。东来娘说,云妹勤俭持家,两口子过日子精打细算,娃娃跟他们两口子的个性,哪有不出息的?巧娘笑到,三友怕老婆是真的。不过干活能吃苦!性子比较温。东来娘边在缝纫机上学走线,边和巧娘聊起了村里的事情来。

有亮自务工回来后,有事没事爱在家里喝酒,有些是村里人,有些是外出打工认识的朋友。年轻人在一起,除了抽烟喝酒,吹吹牛,再一无是处。成林跟稳庄说起亚亚和有亮的婚事。稳庄听到有亮的名声不好,又爱喝酒闹事,心里比较抵触有亮。亚亚娘说年轻人要是没性子,软啪啪地就不是个男人了。成林问稳庄老婆,那依她的意思是同意这门亲事了?亚亚娘嘿嘿一笑跟成林说,他姑舅爸先别急,亲事要慢慢来。亚亚和有亮是同学,相互认识,这事要她说先叫娃娃联系着,要是有结果,这事不就成了,要是娃娃不同意,她们再做做思想工作。这八字没见一撇呢,急着把婚订了,万一娃娃不同意,到时候怕污蔑了她们这张老脸。成林想想也是有道理,稳庄好说话,对有亮有意见。亚亚娘没意见,说了句是是非非的话。事情也就只能拖上一段时间再提议。亚亚娘叫来亚亚,当着成林的面说起提亲的事情。亚亚脸一红,低着头跟娘说,有亮读书的时候调皮捣蛋,在戏场里打架闹事,名声在外。前几天她还听说喝醉了酒,躺在路上耍酒疯呢!她才不嫁给这样的人呢!成林一听亚亚这样说有亮,估计亲事有点悬,笑着问亚亚,男孩子调皮些好,结婚了,有老婆管就听话了。他年轻的时候,还不是都调皮捣蛋过,现在照样还不是被老婆管的好好的!稳庄哈哈一笑说,他姑舅爸这话说的实在,怕就怕亚亚管不住有亮。这小子名声大着呢!亚亚娘问亚亚,他要是同意,家里就说同意的话,她和稳庄就她一个女儿,他们也想让她找户好人家。索罗村离堡子村近,有亮家的家境她们了解些。从光阴上来讲,她嫁过去是不会受罪的。她要是不同意,就跟她姑舅爸把话讲明了?亚亚说索罗村那么多人,非要嫁有亮吗?成林听出话中话来,试探性地问亚亚,索罗村她们同学多的是,难道她早有意中人了?要是有的话,就告诉姑父一声,这家不成那家成,都是为她的幸福着想。亚亚顿时闭口不语。稳庄左看看老婆,右看看成林。吧啦着嘴巴说,这娃怕是有了心上人了?亚亚娘顶稳庄的话说,有个什么?当爹的人了,给娃胡扯些什么?等她问明白了再说。今个他姑舅爸在,有亮和亚亚的事情先缓缓再说。亚亚娘说完话把亚亚叫出了屋门。稳庄和成林聊起了村里的戏和社火。

成林离开后,亚亚妈在隔壁屋里数落起亚亚来。亚亚理直气壮地说她喜欢东来。边委屈边流泪说,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们还包办婚姻?亚亚妈问亚亚包办婚姻怎么啦?她和她爸还不是把她拉扯了这么大。亚亚说她就是不喜欢有亮,爱喝酒闹事,还爱打架。亚亚妈说东来还不是浪荡子。她以为他能干净到哪里去?亚亚顶嘴说,起码人家现在有份工干。亚亚娘气得直跺脚,用手指指着亚亚的额头说,你,你就是给她们挖坟的人!

腊八,娘说要扫房。我和丹丹早起,吃的南瓜焖饭。我们刚帮娘把屋里的东西抬到院里。有德叫娘去店里帮忙,说是人多他哥忙不过来了。前几天我和老秤专门采购了一车年货回来,店里放不下我们拿回家里放。我和丹丹正准备把货物抬到屋檐下,童双居然来了。童双看见我和丹丹灰头土脸的的样子,笑着叫了声爹和娘。丹丹听见是童双的声音,放下手中的活,惊讶地问童双,你怎么来了?她还知道有这个家?童双笑着给丹丹赔不是,说单位忙,这大半年没回过家,今早有个顺车就搭回来了。丹丹问童双没吃饭吧?童双说早上走的早,吃了早餐。丹丹叫我先忙,她给童双做点饭。童双说多做一个人的,她有个同事等会也来。娘问怎么没一起来?童双说先送她到村里,要去乡上办事。办完事返回来拉她回县城。丹丹说童双不早说,她笨手笨脚的,两个人的饭一时半会做不出来。童双说她来帮忙。我说要来人了,屋扫还是不扫?丹丹说怎么不扫了,东西抬出来了,是双儿的同事,今儿是腊八,谁家不扫屋呢!丹丹问童双看见爷爷奶奶了没有?童双说看见了。奶奶说她一会就过来。丹丹说奶奶可想她了,这几天老是唠叨她们兄妹过年了,怎么没一个回家的。童双说童裕的学校还没有放假,童全、童幸去了童文那里,童武说他们和运吉五个今年在省城过年。上月她还去了一趟省城,见童文长胖了。童双边说话边把带的东西拿了出来,说是她大哥和二哥给家里准备的年货,他们还给家里稍了钱。我问童文和童武参加工作这么久了,记得好像是只回来了两三回。而且是今天来明后天走的,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工?童双笑眯眯地说,她大哥春节值班,事业单位忙。二哥在铁路局上班,春节好像也值班。运吉在水利厅上班,春节也是最忙的时候。童裕和童幸是她大哥联系的单位,既然她哥不让他们回来,自会有他的道理。我问起运吉的情况。童双说他几个哥哥都很好。单位分了房子,日子过的比家里舒服些。我说分房子怎么没向家里要钱?童双说他哥不想叫家里知道,怕东借西凑的难为爹娘。他们读书的时候,借舅舅家的钱和粮票没有还清吧?丹丹端着面盆说去苏成家压面,我叫她陪双儿拉拉家常,我去压的快一些,压面,我比她力气大。我刚从丹丹手中接过面盆,娘就急匆匆地进了院子,边走边喊,双儿在哪里?想死奶奶了。童双和丹丹从屋里出来,娘抱着童双左看看右看看说,双儿越长越好看了。童双说等过段时间,她的房子装修好了,她就带奶奶和娘去城里住。娘说这可太奢望了,等以后再说吧!她们兄妹几个,倒是一年来不了几次家?在外面没受罪吧?童双说奶奶操瞎心,她都是成年人了,会照顾好自己的。她和她哥哥有工作,都是被人管的人。不像在村里,自由散漫。娘催我赶快去压面,双儿还没有吃饭,肚子肯定饿了!

腊月,狗娃家的苹果最好销。西川林场自从承包后,苏安忙于政事,银银又不会管理自己的果园,苹果树长满了毛枝,缺水少肥的原因,这些年的苹果树死的死,苹果长的又不好看。不仅仅是苏安家的,除了狗娃家的苹果外,其他几家都有相同的问题。岁旦说当初承包西川林场是看好那片川地,对苹果没多大兴趣。苏成的想法和正林也差不多,都是冲着地去的。只有狗娃看好的是苹果树,在山沟乡,苹果当时都是稀缺的产品。狗娃得益于罗子文言传身教的结果,果园管理的很到位。以前林场有抽水机,生产队解散的时候,抽水机被岁旦和苏安轮流管理。后来就一直在岁旦家里,岁旦很少用抽水机抽水,闲柴油贵。狗娃平时在索罗河挑水浇树。狗娃的勤快,他家的苹果长得又大又甜。

狗娃的苹果是在树上熟透后才摘的,我闻着苹果的香味忍不住就有流口水的感觉。苹果上市的时候,狗娃爹和狗娃逢集日便挑着箩筐,在集市贩售自家的苹果。红彤彤的苹果在屲屲梁和山沟乡的集市上非常抢手。狗娃家的苹果多,光凭集市是销不完的。于是狗娃在自家的屋后挖了个窑洞,专门用来存储苹果。麦草和旧被子什么的遮盖在苹果堆上面,自然存储的原因,腊月的苹果软绵绵的,是老人和孩子们的最爱。狗娃爹一斤小麦换两斤苹果,要么苹果论斤卖。索罗村和堡子村逢年过节的时候,供桌上少不了苹果。我记得小时候,苹果上市的时候,老秤从外地买来苹果,放在箱子里,等到过年的时候才拿出来祭祖。娘掀开箱子的时候,一股苹果的香味扑鼻而来!过三天年,我眼巴巴盯着的就是碟子中红彤彤的苹果。娘问我是不是馋得流口水了?我说为什么就不能给我分一个尝尝呢?娘骂我是傻孩子,哪有活人跟死人挣东西的,再说三天年过完了,贡品都是我一个人的。有这个记忆的存在,关于苹果,我情有独钟。自从狗娃的苹果上市后,我买的苹果最多。上次我还开狗娃的玩笑说,他是专门给我种苹果的。狗娃有点不好意思。我能看出狗娃还对林场的事情释怀不了。我和雷子偶尔会说起关于林场和狗娃的话题。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看不到狗娃的时候,就想不起林场的事情。看到了狗娃的苹果,我们情不自禁地睹物思情起来。狗娃笑笑说,要是我和雷子承包了林场,说不定比他还厉害呢!我说谁承包都一样,只要大家有苹果吃,这才是主要的。秤苹果的时候,狗娃会多给我两三个苹果。我知道狗娃的心思,人一旦有耿耿于怀的事情,他自然会有不自在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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