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出卖祖宗,我活着拿他没办法,只好变成厉鬼,索他的命!”李熙恨恨地瞪着卢文俊,眼眶里流出血来。
卢文俊吓得一声怪叫,倒退数步。
野津道贯知道大事不好,冲到李熙身边,急急喝道:“闵兹瑛在哪里?”
李熙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对不起,司令官阁下,她走了!”
李熙停止了呼吸,脸上带着嘲讽的微笑。
昨夜子时,接到占领军方面举行国宴的要求后,闵兹瑛就决定连夜出走。她已经得到了密报,李炫庆率领光复军已经开始行动,从元山向平壤挺进,按照计划,光复军一旦占领平壤,就要建立一个新的朝廷,闵兹瑛将是这个新朝廷的女王。
闵兹瑛很清楚,野津贯道是要以国宴为借口,扣押她和所有王公大臣,如此再不走,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然而,日军和特勤科把皇宫收得如铁桶一般,闵兹瑛要想脱身,极其困难。
就在这个时候,皇帝李熙出现在了她的寝宫。
闵兹瑛一向看不起李熙,尽管,这个男人是皇帝,也是她的丈夫。在她眼里,李熙就是一个窝囊废,窝囊得连上床的功夫都没有!闵兹瑛只是出于礼节,勉强和李熙喧寒几句,然后就催促李熙快走——她现在一门心思想着如何离开皇宫,根本没心情和李熙啰嗦。
然而,一向唯唯诺诺的李熙却变得很是倔犟。他没有离开寝宫,而是平静地告诉闵兹瑛,周宪章不在临津江,也不在平壤,他率章军攻取了旅顺!
李熙告诉闵兹瑛,这是一个收复平壤的好机会,他希望闵兹瑛连夜出宫,赶到朝鲜北部,与李炫庆的光复军汇合,在章军与日本人在临津江大战无暇后顾之际,攻取平壤,建立一个新朝廷,这个朝廷,不是日本人的傀儡,也不是大清国的附庸,而是朝鲜人自己的朝廷!
闵兹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浑浑噩噩的皇帝,突然变了一个人,变得极有见识极有主见!
李熙甚至为闵兹瑛安排好了出路,让她化妆成一个小太监,在皇宫卫队的帮助下,混出景福宫。李熙告诉她,金弘集已经派人在宫外接应,闵兹瑛一旦出宫,金弘集会派人护送她离开汉城,赶往元山。
闵兹瑛虽然对李熙的安排将信将疑,可她别无选择。就这样,闵兹瑛连夜混出了皇宫。
她不知道的是,李熙这个一向被她瞧不起的男人,在安排好这一切的时候,已经下定了必死的决心。
李熙很清楚,一旦闵兹瑛在平壤取得成功,建立起新朝廷,这个新朝廷的合法性,将因为有汉城朝廷的存在,而大打折扣。因为,闵兹瑛毕竟是女人,是他的皇后,如果他还活着,皇后变成女王,这是说不过去的。日本人可以以此做文章,宣布平壤朝廷非法。
所以,天亮后,当宴会就要开始的时候,李熙服下了毒药,然后,从容走上了勤政殿。
这个一辈子庸庸碌碌的男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实现了一个皇帝的尊严!
“皇帝驾崩了!”金弘集匍匐在地,放声痛哭。
勤政殿上,文武百官齐声痛哭。
皇帝驾崩,做臣子的是一定要痛哭的,这是规矩,也是一种程序。在历史上,很多时候,大臣们的痛哭,其实只是一个仪式,与悲痛无关。
然而,今天,在汉城景福宫勤政殿上,满朝文武百官的痛哭,却是发自内心的悲愤。
他们亲眼见证了皇帝的死亡,也见证了日本人的蛮横,见证了朝鲜的苦难!
他们的哭声,是为了这个皇帝,他用死亡,维护了人的尊严!
他们的哭声,也是为了这个异族铁蹄下的国家!
野津道贯怔怔地望着大殿上悲痛欲绝的群臣,脑子里一团乱麻。
皇帝死了,皇后出走,汉城政权失去了合法性,日军在朝鲜的存在,也失去了依据。
“闵兹瑛去了哪里?”野津道贯喝到。
卢文俊躬身说道:“司令官阁下,下官以为,她一定是去了平壤。”
“派你的人,去把她抓回来!”
“司令官阁下。”卢文俊说道:“下官以为,闵兹瑛如果真的去了平壤,倒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她不会与章军合作的!”
野津道贯默默点了点头:“或许,可以让拖住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