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坤一打断了黄遵宪的话:“本提督从来就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什么金姝,我倒是有一个小侄女,名叫聂小芸,是我结拜兄弟聂士成的女儿。聂士成戎马生涯,孩子带在身边不方便,托我照看。我这个当伯父的,当然不能推辞。这个聂小芸虽说是将门之后,但却是知书达理,性情温文尔雅,来到上海后,一直呆在闺房,从不外出。”
黄遵宪豁然醒悟,急忙点头说道:“刘中堂说的是,聂小姐我是见过的,当真是位才貌双全的好姑娘。和他父亲聂士成那个武夫完全不一样。”黄遵宪说着,盯着郭二杆和姚喜喝道:“刘中堂的话,你们两个听明白没有!”
“明白,完全明白!”郭二杆和姚喜点头说道:“整个淀山湖,根本就没有一个名叫金姝的小丫头!只有聂士成的女儿,也就是刘中堂的侄女聂小芸。”
刘坤一点点头,转向左手边那个一直没说话的中年男人,说道:“张先生,这件事如此处置,你认为如何。”
刘坤一和黄遵宪的意思很明确,叶焘是在剿灭乱党的战斗中阵亡的,而不是被金姝杀掉的,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金姝这个人。
那中年男子笑了笑,说道:“刘中堂高见,学生钦佩!学生马上禀报李中堂,请李中堂向朝廷上表,表彰叶焘为国尽忠。或者,李中堂与刘中堂联名上表,刘中堂以为如何?”
刘坤一大笑:“既然是张先生的建议,老夫只得从命。”
这位张先生,就是李鸿章的东床快婿张培伦!
张培伦提议李鸿章和刘坤一联名上表,表彰叶焘为国尽忠,其实,就是把这两位中堂大人,拴在了一起,有李鸿章作保,刘坤一的心里更加踏实。
刘坤一敛容说道:“那么,张先生,我们该谈正事了,李中堂的意思,究竟要老夫怎样?”
“很简单,放了周宪章!”张培伦说道。
刘坤一点点头,转向汉纳根:“汉纳根先生,张先生代表李中堂,你又是代表谁?”
汉纳根耸耸肩:“我只代表我自己!”
“这么简单?”刘坤一摇头。
汉纳根笑道:“或者,你也可以认为,我是代表章军弟兄们,你是知道的,很多章军弟兄死在了旅顺、平壤、安州!”
“按照你们的计划,还会有更多人死去!”刘坤一摇头。
张培伦抗声说道:“那要看是否值得!”
刘坤一默然。
……
一间简陋的柴房,银白的月光透过窗棂,把柴房照得一片朦胧,夜风习习,虫鸣稀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的甜香。
两只萤火虫在窗台上追逐起舞,划出一道道漂亮的荧光弧线。
金姝侧身坐在床头,呆呆地望着那两只忘情的萤火虫,一阵风过,搅扰了萤火虫的舞姿,萤火虫划出两道散乱的弧线,消失在窗外的夜色中。
“你怎么不说话呢?”身边,响起周宪章微弱的声音。
周宪章躺在床上,头靠在金姝身边的枕头上,身上缠着纱布,纱布上浸出斑斑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