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衣奴都统一抱拳行礼,然后点头道:“禀大人,邪法、法度皆以被卑职记下,想来可以一试。”说完,血衣奴都统就动咒起法,口中喃喃。
又鼓挠了好一会儿,那口鬼子钟嗡了一声,落下来十几道人影。大部分都骨瘦如柴,死去多时,还有几个有一丝生气。
我赶紧让众人帮忙救人,然后找到衣服最新的那一个。面色苍白如纸,肌肤冰凉,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从他脖子上,我看到一枚吊坠。
忍不住心里一沉。
果然,这个男人,也是有关部门的调查员。他的吊坠,是能够稳固精神,尽量减少鬼门对认知扭曲的‘稳神锚’。
仔细看这个青年人,形容憔悴,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太多。
“他似乎还没完全死去。”忽然,黑无常的声音响起,让我有些沉重的心情猛地一惊。
他已经在所有死者周围转了一圈,这里属于鬼门,死在这里的阴魂理论上是三不管,无常阴差不会特意来这里勾魂,正常情况也确实进不来。
但既然来了,本职工作也会做好。
黑无常身后已经拘了十几个新魂阴魂,这时来到了那青年人面前,仔细看了看他,然后肯定得道:“确实没死,不过也是假死,与真死无异。看来他曾得到过高人相助,三魂离体,七魄留存,保下了一条命。”
说话间,黑无常双手在空中招了招,不知是用了什么鬼法。一道阴风虚影被抓到了手中,含在了口中,对着青年人呼地吹出一口气。
那股白气顺着青年口鼻钻入他的体内之后,不消多时,他身子一震、一颤,皮肤逐渐有了血色!
“卧槽,神了!”我心中大喜,手一搭脉,真就有了心跳和脉搏,“多谢!”
黑无常起身道:“分内之事,举手之劳,如何敢承大判一个谢字?”说着话,他环顾四周,看了一圈,“但是,也仅有他留下一分生机了。”
话音落下,其余几个还有些呼吸的遇难者,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一缕魂魄跟在了黑无常身后。
他们有的是普通凡人,有的是阴阳行中的修持者。也许生前寂寂无名,也许生前声名显赫,最终都葬身在一座荒庙之中,法坛之下。
我取出一个锦囊的香火,送给黑无常。一来感谢他奉召而来的尽心相助,二来希望他能一路上多多关照这几个身受无妄之灾的阴魂。
黑无常自然也少不了一番道谢,这时肖当家等得不耐烦,插口问我:“先别矫情了,忘了那些鬼子道兵了?它们怎么办,你这个判官倒是拿个主意啊。”
说话间,他的目光看向被融了半边身子的赤面鬼,他怀里还抱着那个畸形婴儿。
我皱眉,看向血衣奴都统,他会意点点头,念咒起法,再动鬼子钟,开启鬼门,一时间,钟口往下落漆黑如斗般的黑茧,密密麻麻铺满地面,向内种一看,一个个孕妇被黑水浸泡,封闭其中。
鬼纹密布、黑暗粘稠物质包裹。
如此数量,让人心惊肉跳。
我不禁望向血衣奴都统,都统似乎能知道我想问什么,直接摇头:“禀大人,从番僧记忆中得来的信息来看。孕女都已身中邪法,吞服下‘仙砂’。就算胎儿尚幼、及时堕掉,她们也是被污染,而无救。”
听到这话,我不禁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周围没人在说话,都等着我下决定。
作为判官,生死二字,压在肩头,我第一次感觉到这俩字的重量。
早晚都得面对。
我呼出一口浊气,不再犹豫,对血衣奴道:“毁掉吧,一个不留。下手干脆些,莫再添苦痛。”
说完这些,我心里好像一瞬间被挖掉了什么东西,空落落的惶恐、难受。我扭头去看黑无常,想对他说些什么,问些什么,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