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去换了身新衣服,身上这件伤痕累累的浴衣被小心收好,又重新梳理头发,才再次跟在桂木身后去见人。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的御舆长正看起来正常多了,尽管他依旧一丝不苟地穿着铠甲,周身气质却显得温和许多。
在场不止他们三人,还有几位苍木不认识,跪坐在小案几后,但对方主动向桂木打招呼,言辞之间相当熟络。
看来是个小型宴会,苍木松了口气,在指定位置上坐好,等养父向对方介绍她时,露一个文静腼腆的笑容。
御舆长正坐在主位,不时加入到对话中,说上几句。
对话大概围绕着铸造刀剑方面来的,其中夹杂很多外行人士难以理解的术语。
苍木饿狠了,在大人们聊天时负责默不作声地埋头苦吃。
这场宴会饮食还不错,就是稻妻的料理手法很让人难以接受,饭菜像两个极端,要么重口味到让人齁到吃不下,要么浅淡得简直没滋没味。
绝食不至于,毕竟还能吃,只是能吃和好吃之间,还隔了许多差距。
宴会上没有酒,全是新鲜树莓果汁,苍木小小抿了口,总算觉得口中那股齁咸的盐味被冲淡了。
“……是叫苍木是吗?”
听到自己名字,苍木立刻放下杯子,做出乖巧姿态。
主位上的人声音年轻,语气却很老成“桂木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
在场的其他人顺着这话开始夸奖她,苍木一一回以得体的笑容。
“听说你治起那些癔症很是有效。有什么想要的吗?”御舆长正道。
此话一出,房间内的其他声音瞬间消弭,苍木用余光发觉他们互相对视着,似乎在交流某种信息。
桂木率先打破这诡异沉默,他为养女谦辞“只是小孩子的好运气罢了。多半旧药方用出抗性,换了新药方便情况显著。”
其他人似乎也接受这个说法,立即七嘴八舌地将话题引开“对对对,我记得上一位军医……叫什么来着,刚来的时候不也是很有效吗?”
“不能指望小孩子啦,不过辛苦侄女暂且撑一撑,等稻妻城那边调人来到就好。”
“那家伙居然在档口畏罪潜逃了,要我说真是罪该万死,长正大人斩得好啊!”
御舆长正本人则“哼”了一声,他大概察觉了这些下属和同事们的意图,却也懒得解释自己,又懒得和他们计较,只是不轻不重地哼了声。
又过一刻钟,桂木示意养女可以先行离开。苍木会意,找了个去照看伤患的由头告辞。
她没急着回去,而是真的去病患营晃了一圈,心中则思索着宴会上的各种异常。
太不对劲了,这里对医生的避讳,简直就在□□裸告知苍木“我们隐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营内一切安好,轻症的患者服药后已经神志清醒了许多,躺在床上或睡或醒,一见到苍木过来,纷纷挣扎起身要表示感谢。
苍木怎么都劝不住,匆匆查看完情况后立即回到住所。
她小心关紧书房门,点燃油灯,找出白天藏好的纸质资料开始观看。
苍木从前到后按顺序开始看,这大概是上任军医的私人笔记,前面记录行医心得和一些药方合集。
怪不得要藏得如此严实,在这个生产力不发达的年代,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可不算一句玩笑。
但到了后面,便越来越偏向日记一类,不少地方渐渐出现墨渍新旧不一的注释,足以说明时间跨度之久。
苍木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翻页,聚精会神地分辨这些难懂的字。
她本就不太熟悉稻妻文字,偏偏这个医生的字又格外狂野。
紧闭窗户忽然传来某种嘎吱声,吓得她立即将资料藏进裙子下。
窗户响了好一会儿嘎吱声才停,没等苍木松口气,又响起有节奏的“咚咚咚”敲击声。
四下无人,只能自己上了,苍木如临大敌地举着油灯,小步小步凑过去,将窗户往外推——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面容。
浑身狼狈,头发凌乱的梅在站在窗外望着她。
她、应该说他,朝着苍木露出一个不太熟练却发自真心的笑容。
苍木举着油灯,注视着面前的少年,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下一秒,窗户再度关闭,一脸懵懂的梅被关在了屋外。
屋内的苍木咬牙切齿,狠狠踹了一脚柜子。
呸!大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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