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问题来了,”元成璧悠闲地环抱双臂,“咱们怎么去馒头窟呢?”
承邺行宫的宫门被姜意浓的人把持,他们根本离不开这里。
贺沉珠沉吟片刻,道:“走水路。”
行宫里有一条河,将整座行宫割裂成南北两部分,姜意浓对洛京并不熟悉,未必会注意到这一点。
贺瑶背起姜玉笛,众人趁着夜色遮掩,匆匆来到河边。
才落过几场秋雨,河面涨高,水流湍急。
贺瑶迟疑,“阿姐,我自己从河里游出去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小梨子身受重伤,我带她游泳,她肯定吃不消……”
像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来,众人正想办法,一艘通体漆黑的船从西边儿悄然驶来。
青衣金簪的郎君提着灯站在船头,等船靠近了,赫然正是顾停舟。
“小顾大人!”贺瑶眼睛一亮。
李财和李福把船停在岸边,霍小七接应他们迅速登船。
霍小七搭了把手,帮忙把姜玉笛抬进船舱,“天司判的探子打听到你们在承邺行宫,小顾大人便猜到姜意浓会来围追堵截,因此叫我们准备了船只随时接应——诶唷,这位姜姑娘伤得不轻,得赶紧止血。”
他虽是仵作出身,但在医术方面也颇有造诣,皱着眉头帮姜玉笛重新处理伤口。
贺瑶替他挑亮几盏灯,急切道:“小笛子还能救得回来吗?”
姜梨咬着嘴唇不敢插话,泪珠子无声地往下掉,眼圈红红地盯着霍小七,眼眸里含着些许期待。
霍小七满头冷汗。
伤口很深,血流得太多了……
贺瑶见他双唇紧抿并不答话,就猜到恐怕情况不妙。
她的目光落在姜玉笛的脸上,少女面容惨白如纸,眼底残留着两道淡淡的青黑阴影,呼吸似乎也越来越微弱。
“小笛子……”
她眉心紧蹙,无法再忍受这种压抑的气氛,起身离开了船舱。
已是深秋,迎面而来的夜风携裹着凉意。
贺瑶蹭了蹭泛寒的手臂。
贺沉珠跟了出来,替她披上一件厚实的斗篷,“岁岁……”
贺瑶娇艳的小脸笼罩着一层阴霾。
她垂着头,抬手擦了擦泪珠子,哽咽道:“阿姐,如果我没有一意孤行带小笛子逃婚,她是不是就不会死?我做的这一切,其实都是错的,是不是?”
贺沉珠始终面色淡淡,“她入太子府,结局也是一样。都说太子妃陈氏出身大族、温婉贤淑,实际上善妒残酷、心机叵测。据我所知,死在她手里的女子多达八九位,胎死腹中的皇嗣也是有的。姜玉笛还没入太子府,就被她下了毒,姜玉笛,斗不过她。”
贺瑶怔怔的。
那次中秋宫宴小笛子中毒,果然是太子妃的手笔吗?
想起船舱里濒临死亡的姜玉笛,贺瑶又抽噎起来,哭着扑进贺沉珠的怀里,“阿姐,她们想好好活着,怎么就那么难?”
想好好活着,想有尊严地活着。
可是尊严和自由,在乱世里原来是那么珍贵的东西,珍贵到需要用命来交换。
贺沉珠安慰地轻拍贺瑶的后背。
贺瑶终于哭够了,小声道:“我进去看看小笛子。”
她走后,顾停舟提着灯,安静地出现在船头。
他刚刚听见了姐妹俩的那番对话。
他望向黢黑的前路,河水汤汤,不见尽头。
才是深夜,距离黎明还有那么漫长的时间。
他突然轻声道:“当初我和贺二身陷馒头窟,是贺大姑娘利用仙乐坊的人,把我们救出去的吧?贺大姑娘是皇后娘娘的心腹,天司判又与皇后一派素来不睦,所以,贺大姑娘为何要帮我们?”
贺沉珠面不改色,“我若说为了妹妹,大人信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