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臊……
她还会害臊?
元妄保持微笑,“只是觉得,岁岁举止仪态赏心悦目,不愧是洛京第一淑女。”
贺瑶害羞道:“我虽出身武将世家,然而实在不喜欢打打杀杀,拿刀子是多么粗鲁的事,岂是女孩儿家能做的?我天生温柔婉约,大约是随了我阿娘的性情吧。”
“哦,原是随了伯母。”元妄点点头,又慢悠悠道,“对了,我这段时间读屈原的《史记》、司马迁的《离骚》,细细读来都十分精彩。”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贺瑶。
《史记》乃是司马迁的著作,《离骚》则是屈原的,他故意说反,就想看看这小娘子有没有反应。
贺瑶眨了眨杏子眼。
什么《史记》、什么《离骚》,她是统统没有读过的。
提起屈原,她只知道吃粽子的习俗与他有关,她一顿能吃十个粽子呢。
她干咳一声,“是吗?这些我都读厌了,倒是觉得不过如此呢。”
元妄笑意浅浅,眼底掠过了然的光。
得,他家贺岁岁,确实是个不怎么读书的人,难为她在他面前装了这么久。
贺瑶生怕他又问奇怪的问题,紧张地转移话题,“趁着这趟出来,元哥哥可有什么想买的东西?”
车窗卷起,冬阳透了进来。
小娘子洁白的耳廓充血嫣红,细腻到能看清楚细微绒毛的小脸也遍布绯红薄云,双手紧紧捏着那份清单,实在是紧张到不知如何是好。
元妄想逗她的心思突然就歇了。
心底,生出不忍和怜惜。
贺岁岁……
应当是喜欢他的吧?
她倾慕她的未婚夫,以为她的未婚夫文采风流博览群书,唯恐他嫌弃自己孤陋寡闻舞刀弄枪,所以才一直假装自己喜欢读书,假装自己是个温柔婉约的小淑女。
她用心如此,他又怎能拆穿辜负?
元妄单手托腮,凝视少女娇花般的面庞,柔柔笑道:“过年的衣裳靴履都已经置办好了,倒是不缺什么。你有什么想要的没有?我买给你。”
他如今可有钱了呢。
贺瑶不肯花他的钱,然而到了铜驼街之后,架不住元妄一意孤行,愣是把她拖进了最豪奢的那座首饰铺子,一掷千金为她买下了几套稀罕头面。
白玉、点翠、黄金、宝石,种种昂贵,贺瑶从来只在其他小娘子的发髻上见到过,突然轮到自己也能拥有,忍不住轻轻抚摸,欢喜不已。
两人踏出首饰铺子,正要继续往前逛,不远处突然奔来一个小乞丐。
小乞丐哭着扑到贺瑶怀里,“二表姐!”
贺瑶愣住,连忙拿手帕替她擦干净脸蛋,是贺美熊。
贺美熊这次北上,中途曾给她寄过信报过平安,因此她才没怎么担心,骤然见到贺美熊餐风露宿成了这副鬼样子,到底还是心疼起来。
她要带贺美熊去吃东西,元妄便自己去继续采购年货。
贺瑶带着贺美熊在街边的馄饨铺子里坐了,替她叫了两碗鲜肉馄饨,“你怎么搞成了这样?郭山川呢?”
贺美熊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委屈道:“死了。”
贺瑶递给她一张手帕,安慰道:“他体弱多病,这样冷的天,没有精贵药材养着,确实很难活得长久。”
等馄饨端上来,贺美熊吃饱喝足,才放下连汤底也喝没了的大碗,“他临死前留下一句话,回洛京的路上,我左思右想,那句话大约不只是跟我说的,他好像想告诉咱们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