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鹿……”
“我看看吧。你先回去。”
“这下好了,村里已经没有粮食了,这又下大雪起来,难不成饥荒要来了。”
那只雪鹿仰头望着鹅毛大雪的天空,嘴角竟浮现了向上的弧度。
芫茜在临走之前愤恨地看了一眼它,它却单望着天空一动不动。
大卫转身要回屋生火,那雪鹿却纵身跃进了森林。大卫赶紧操起猎枪追了出去。
雪鹿在密林中左蹿右跳,身形矫捷,大卫在身后迅疾追奔,竟也与之时即时离。
行至密林深处,那地方就如迷宫一般,即使最熟练的猎人进去也难分辨方向,到了那里,雪鹿轻盈地停了下来,回望着与它紧追不舍的大卫。
“村庄数年水患,庄稼连年欠收,可你们却依然活得好好的,你们以为这是得了谁的庇护?”
“……”你不会想说是你吧,大卫心想。
“照顾好那个女孩,来年春天如果你院子里那株茶树开花了,就带一朵活的来这密林找我。”说完这话,雪鹿一头扎进了深不见底的丛林之中,行迹无觅。
可是我的院子里并没有茶树。大卫心想。他收揽了弓箭,想回去时,却看到来时的路被厚雪冰封。
他想迈步,竟一脚踏空,坠入雪塔,半身被埋了进去。
他寸步难行,刚才追鹿时明明只是雪舞弥烟,这倏忽之间,竟是雪如松塔。
他将身上黑衣脱去,系在箭头之上,射中了一棵松树将自己拔了出去,踩在大树之间,踏枝而归。如果他肯回头看看那降临的暮色,便可看到那一轮圆月,正神秘而皎洁地挂在遥远的青天、村庄的一角,给他照亮了白雪皑皑的归家路。
他回到家时,门已经被沉雪完全压下见不到,大卫想起来里面还有个人,便掏出怀里的火枪折了段树枝,点了个火把,烧开了家门前的厚雪,挤进了门里。
她这时候刚刚睡醒,睡眼惺忪之间眼前也是一黑,屋子里黑咕隆咚地,一丝光都没有,这让她萌生了一丝恐惧,恐惧刚生的缝隙,她就看见大卫从满是白雪的门口挤了进来,手上拿着个火把,点起了炉子。
她恐惧的眼泪还没来得及落下,就被这大雪给震惊到了。
“这……”
“暴风雪来了,可能要封上个半个月,这期间,我们就靠地窖里的米和盐巴生存。对了,你叫茶花吧。”
她愣了愣,仔细想了想,确实自己的名字也可以是茶花。
而大卫却惴惴不安地联想到了,那朵活的茶花。活的……茶花吗?
暴风雪连着下了十几个日头,那不见天日的日夜,大卫只是窝在地窖里,白天他焖好饭,生好火,平日里的一日三餐就是让茶花用盐水泡饭,茶花就是一直坐在床上,盖着个小毯子在腿上,雪没化,倒也是不冷,奇怪的是,她还是可以呼吸。
她在看见大卫时问,“我们被大雪埋了不会窒息吗?”
大卫说;”没关系,这个房子有通风口。”然后他就钻回了地窖里面。
风雪停的那天,大卫听见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直不停歇,他推开门去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灿烂的太阳融化了一点点的雪化成水,让门可以推开。
雪倾泻下来,洒进了屋里,茶花看到了外面灿烂得烧眼的太阳,长吁一口气,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大卫收拾了院子,飞也似的扫干净了雪,抬头竟看到了院内的一棵枯树。他进了森林,砍了一堆树枝,劈劈砍砍、拼拼凑凑,给茶花做了个轮椅。
他垫了个小垫子上去,问茶花:“要不要出来晒晒太阳。”
茶花有点尴尬地点了点头。大卫把她抱到外面的轮椅上,叮嘱:“就在这里别动,我出去一会就回来,有什么不好的事你就回去把门拴起来。”
大卫穿过森林向东走,他家是在村子南边,这一场大雪后,他只觉得这树林有了些变化,但是具体什么变化还是难以分说。
村里的居民大多数还是聚居在森林东部,那里不比大卫的家是个零星落单的孤筑,村落阡陌交通,还算规整。
可是,这下,真让一向平静沉稳的大卫都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前——这一片仿若烟墟的死境:鬼火氤氲之下,只有断壁残垣和枯死稻田,毫无人烟,而本该覆盖这一切的大雪,却离奇地被雾汽代替。
大卫难以置信,他大声呼唤着:“芫茜,红婆婆,桃爷爷……”可是到处回荡的只是他无助的呐喊还有缥缈的烟尘。
在大卫穷索还是一无所获之后,他懊恼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废墟上,呆呆地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明明南边是阳光灿烂,为何这东边竟是阴风呼号,尘埃萎舞,宛若将死之人般僵冷。
大卫须臾痛苦后,就又进入密林,他知道村庄的西边是安支希尼河,从西部蔓延出去就是荒漠,东部村庄往外是石滩,南边是悬崖瀑布,更南是平原,北边则是祭坛和寺庙,那里因为信仰的枯竭,已经很多年无人涉足,成为了实际意义上的死地。虽然已经弃置了很久,但是如果说村庄发生危险,需要什么可以集体躲避的避难所,那只会是祭坛下的洞穴,生活在这里的祖祖辈辈曾在下面挖出过一个地宫,但是因为几年前地宫里死了一个少年而被讳莫如深而晾置。
只有那个地方可以帮助村民们避险,大卫决定与其原地懊恼,不如去那个地宫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