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审视了一下他,觉得颇有同道中人的模样,半信半疑地把他放了进来。
客厅内污渍满地,各种吸管、汽水瓶、避孕套混杂。一个嗨得热身体的女人看见有新客,热情招呼道“哟,大黄毛啊,多少钱染的啊?”
耿辱想起自己头发没干,见着女人半裸的身体,决定装新人不回复,举手投足都露出点生疏不熟练的青色。
领他进来的人介绍道“楼上新来的,是想和我们一起玩。”
耿辱一头黄色长毛,穿着又邋遢,背上还隐约看得见有个刚洗掉的纹身,耳洞一边就打了俩,说不是小混混都过意不去。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他是混过的,但搞不搞东西就不知道。
能说出想来玩的,总不能没碰过东西,一个还算清醒的人靠过来邀他坐下,问“之前搞过吗?”
耿辱知道自己不能回答没有,“嗯,一次两次。”
对方有些高兴起来,这是个半秃头的中年男人,有些胖,看上去不常搞,可能是卖的,“白冰试一下?”
耿辱粗略地扫一眼“啊,嗯,只搞白面。”
中年男人听出来了“哟,西南口音,西南来的呀。”
耿辱断定这秃头肯定是卖的,这溜冰场也十有是他开的,没等他接话,男人便伸手往烂沙发后摸了摸,“k粉啊,不知道还有没有,你先搞一点试试,这里的东西不掺水,很良心的,笑气倒是还有。”
“那个听说搞得会尿尿,我刚来就两条裤子,洗了一条,不搞那个了。”耿辱装出一副没文化的捞仔样,两腿夹紧,试图寻找安全感。
男人呵呵笑了笑,不语,手在沙发后面摸,一会儿惊喜地叫“哎,找到了。”
耿辱推托,“哥,要钱不?小弟我浑身只剩三十块了,明天还要吃饭。”
秃头把一小包东西拿出来,弹了弹,粉末状的白色固体松散开来,“你先试一点嘛,第一次,不收钱。喏,当个见面礼。”
几个男男女女脸色又青又红,在身边跳舞蹦迪,互相摩擦。耿辱见刚刚秃头摸的沙发后有把砍刀,亮锃锃的。他只装作没看到。
秃头折了张小纸片,帮他倒了点进去做好全套武装,耿辱被迫接过来,又问“哥干净吗?我会不会得艾滋啊。我脸上有伤挺深的,不怕吧?”
秃头男人拍了他肩膀一把,“吸这个没关系的,伤不伤和艾滋打不着八竿子。”
耿辱两指夹着那张小纸片,低头看看上面的粉末,白白的,量很少。但对人来说是要命的。
他亲眼见着不知多少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碰过白面后萎靡颓废,一天天沉浸在虚幻的爽感之中,连走路都变得困难,到后面一个人烂死在街头角落。
他手捏了捏,说“哥,实话跟你说,我没搞过,但我在西南那边也是干这个的。
你知道西南狗哥吗?我就是跟着他混的,你应该收到点料了吧,被捣了。我这次就是路过,见到声响,来提醒你一下的,这段时间别往西南去了。”
秃头的脸僵了僵,凝固在一个很不好看的表情,手往隔壁挪了挪。耿辱见他这种动作又立马继续
“你这袋是‘南生货’吧?刚拿没多久吧。五天前发的货,当时还漏了一包46克的,那包就是我找回来的。发过来这边的一共两百八十克吧。
我今天本来还要接一批货的,但那边突然被截,只能跑出来,谁都不想的,我就好想提醒你一句。”
秃头的手停了停,面上露出迟疑,透着半点信任和不信任。
耿辱唬人很有一手,刚刚的话掺真掺假,大体已经把这秃头中年男给镇住了。一前一后的变脸,更是加深了这半生不熟的佬贩子对西南流派的神秘感。
这地方又脏又乱,还有几个潜在的性病分子放肆,耿辱早就嫌弃死了。
他虽然混各种花花绿绿的场所,但不定时触发洁癖,不仅上和私隐上,对环境空气都挺挑剔,在这呆久一点就是要他老命。
起身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动作爽快地往门外走去。
“等会儿,”秃头忽然反应过来,喊住他。
“干嘛,”他语气里带着点懒洋洋,拖尾音,余光回瞥,从容淡定。
秃头男人见他这副状态,又被唬住了,心知对方可能真的是西南道上的腕手。
秃头不说话,耿辱熟稔地迈步而去,顺手把门关上。
上楼、关门、玩手机、睡觉。楼下果真没那么吵闹,今晚他睡得挺安稳的,梦都做了两个。
起床,九点多了,他打了个哈欠去接盆水洗脸,头发松散垂肩,神志不清中湿了大半。
蹲坑玩手机,这城中村小破间,大白天的还是没什么光线,蛾子晕晕糊糊地在墙角飞。他刷了几个头条的时间,快速解决,冲水抹纸塞手机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耿辱梳头下楼买早餐,踱到一家包子摊前。他顶着大黄毛十分亮眼,但在这天天成千上万人来往的城中村里不过如此,根本没人在意你来多久,住多久,什么时候走。
就算有花臂纹身满面钉的人出现,卖早餐的阿婆们,都把这些引领好几个次元潮流的面孔一概打为捞仔一行列。
他提着一塑料袋的冷包子上楼,嘴里咬着个叉烧花卷,方瑶刚发了条消息过来报平安,说已经到家十八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