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陶找到耿辱时,他正坐在公路边,右手的血滴滴滴地往下流了一滩。路灯昏暗,隐隐的飞虫绕着光亮盘旋,翅膀扑棱。
“耿辱,还好吧。”姚陶喊了一句,踩着影子走过去。
耿辱看了看自己的手,血把纸张抽纸浸得透黑,似乎是干了,有一小部分还渗着血“没什么大事。”
姚陶看了眼,觉得挺严重,血腥味淡淡弥漫在空气里,但又有草香掩盖了一下。
“你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我手机关机了,没听到。”她先说了一句。
“嗯,我知道。”耿辱应了声。
安静下来,夜风吹拂在树丛里,沙沙沙地作响,一辆车开过,带起了落叶翻了两圈。昆虫鸣叫,一阵一阵地回荡找不出来源。
“你觉得,你接下去要干嘛。”姚陶问,她也坐了下来。
“找份工作吧,打个散工什么的,进厂也好,该开个玉石店,茶庄酒庄,照样过过日子。”耿辱漫无目的地想。
“你留在我这儿也行,我可以给你找份工作。你喜欢做文员还是体力活动的,我尽量给你找。”姚陶出口。
“随便吧。”耿辱只是说。
姚陶觉得自己挽留失败了。
“又滴血了,我叫车来,带你去个医院。”姚陶见他伤势没好转,另提话题,“明明才24岁,前途大好,老是装的那么深沉。”
耿辱这次没拒绝,静坐着,等待。
去了医院,护士用生理盐水和镊子给它掀开纸巾,看见伤情,吸了一口凉气。见耿辱面色不改,关心地喋喋几句,一边做着伤情处理。
“怎么弄成这样的啊?”护士用了点双氧水清洗。
“在街边和人打架。”耿辱轻答,打消了护士想问他要联系方式的念头,护士忙碌半小时,终于包扎好。耿辱说想睡觉。
姚陶把他送回方瑶家。口供已经录完一遍,案子进行得很顺利,嫌犯什么都招了,因此现场也不太重要起来。房间清洗了一遍,几乎闻不到血腥味了,还有两个警察在门口处理琐事。
见耿辱回来,握着口供录想要上前询问,姚陶出示了证件,示意先别打扰。
耿辱直直地进了屋,对方家人轻声说了句“不好意思,能不能再借宿一晚。”抬步子上楼,回到房间里,若无其事地躺倒睡觉。
方父方母对这位身份复杂的人不敢有异议,姚陶扫了眼,拉方瑶好好和父母解释,撬烂的阳台窗会赔,耿辱的吃住水电公家也会发补偿。现在要做的是保密耿辱身份,今天听到的全部忘掉。
刑远林走过来,刚接到通知他已经复职了,他向西南昆明分局姚陶问好,“姚队,我叫刑远林,之前的事很抱歉。”
姚陶拍拍他的肩“这次表现不错,没必要道歉。耿辱跟我夸过你几次,可以提拔。”
刑远林抿抿嘴唇,挪开话题,又问“姚队,耿前辈究竟是……”
姚陶说“其实你没必要知道,但既然在现场,你心里也揣摩得个七七八八,就是卧底,在西南一带潜伏的七年。他过得很不容易。”
“他说他不是警察。”刑远林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姚陶抿嘴。
半晌后,她才再次发言“他确实不是。”
刑远林总觉得话没说完,姚陶却已经停声了,她转身去处理另一些事情。刑远林在原地愣了愣。
论起来,警察不过也只是她的副业。姚陶独自想,在有寂司里工作才算是正轨。
耿辱买了高铁票,回了西南,满手伤的地厂子里找工作。流水作业,本来就要手快的,但是他长相太优越,招聘的人勉强让他过了。
理由大概是好不容易有个男的,还长得这么好看,放车间里小姑娘们赏心悦目,生产效率肯定能提高。
耿辱拎着五六文鱼搬进了宿舍。这里包吃包住,底薪一千二,不知是不是人力资源部长对他有意思,特意说刚好多出来一个单间,他可以住进去。
宿舍环境一般,无非就是旧楼一遍一遍地改造,他没关系,什么地方没住过,只要有个能睡的地就行。
因为不在姚陶那里干了,耿辱还了之前那部加密机,重新又开了张卡,买了部一千四的智能机。两个月换三台手机,他也很意外,可能这辈子永远都不会有了。
等他的手好了,他就能开工。还没正式进厂,他的美貌便先宣传开来,他将两三天后被认定为“厂草”。
甚至隔壁有个网红公司的,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专程过来想打探他的意向。这种小作坊最喜欢捡一些长得不错,可塑性强,书又没读多少的小年轻,可是耿辱不想出名,也不想签那份分红二八的合同,果断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