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的干部会议,他被抓去开了会,几个新人在后排旁听,他夹着本《女人不能说的十五个秘密》,绕过去,坐在角落。
说是有寂司主导,其实还是讲隔壁刑警大队的事。族内实行家主制,辅队一个人专权,压根轮不到他们管什么。除了近几个大家的动作,其他都是陈年旧事,刑远林做了很多笔记,耿辱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对了,给大家介绍一下。”
“老同事了,昨天刚回来的,耿辱,桃花命”
“第三届,比在座资历都高,西南卧底七年。”
“耿队,你想管长三角还是珠三角,随便选吧。”
耿辱抬眼“我能管打印机吗?”
对方面色一愣,笑意和热情同时哽住,眼神惊愕之下藏着别样的刀芒。
仍是大拖鞋白体恤的耿辱又低下眼,看着杂志上色斑斓的照片。“我刚才刚回来,你就那么着急把我外调,我要说珠三角你舍得吗?黎顺?”
会议室内立马硝烟锋芒相持,一些资历较轻的人也隐约感觉到不祥,火药味浓重。
耿辱一改昨日的骚劲,此时此刻正经得嘴角微绷,他翻页的手没有停,“弄这么个会议,拉一群不同懂事的,居心何在?”
这个会议所谓干部,一个是财政部的会计主任,一个是人事部的小领导,还有些个片管辖区的和几个黎顺玩的近的骨干,几乎都是虚职,姚陶也没来。
“找一堆无关紧要的案件,找一堆人,有寂司什么时候也有开会这种东西,劳烦告知一下,以后再有开会,你们几个都别来了。把好苗子往歪道上带,黎顺,真是乌烟瘴气啊。
黎顺的脸色保持标准的微笑“珠三角又不归我管,我哪里不舍得?”
耿辱夹起书起身,一边说一边往外走“那行,我要了。”
有寂司养点芦荟,吊兰,还有金鱼缸。耿辱拿手随意去逗鱼,几尾芙蓉金鱼就跟着他的指头跑。
黎顺和他同一届,比他还边缘的人物,没接受过族内教育,之前就不受重用,七年才爬到副职这个位置,是个爱针对的人物。耿辱本来和谁都能处,唯独受不了这人的气,当年一下远走高飞也有这部分原因。
“淫荡之子”走回文印室守护打印机,他给它取了个名字“小王八”,睹物思龟,他想着求姚陶哪天回西南把乌龟给他带回来,文员室的小妹妹不知道他的烦恼,一个劲儿地挑刺。
“你怎么画个黑乌龟呀?”
耿辱立马回“没绿色的油印笔啊。”
“你叫什么?就是来干嘛的,怎么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小文员不顺眼中对他有了点兴趣,皱眉直问。
“我啊,我姓‘王’,名‘霸’,来做你们领导的。”耿辱吊儿郎当地回,“领导请美女吃外卖怎么样?”
大家对这位王霸领导的胡编乱造失去了兴趣,一阵儿真正的领导来,都散回去,文员部的主管李小姐扶扶眼镜,微笑
“耿先生,辅队叫您,请您去一趟。”
耿辱面色一顿,刚从打印机旁起身,一头黄发笔直油顺地垂肩,随动作碰到油墨瓶,耷拉在后背上,他步伐轻得有些飘忽,拐出文印室,硬是凭着印象到了辅队的办公室。
他敲了敲门,心里紧张,推门进入。
司徒辅的办公室一成不变,长方形,一张不知多少年的办公桌,正对的另一边墙是旧沙发和小茶几,茶几下面一堆从二十年前到现在零散的几流杂志报纸,一个书柜,百叶窗,换了张新椅子。
和外面的风格大相径庭,朴素得色调灰暗。耿辱感到迎面而来的熟悉“辅队。”
司徒辅年二十八,看上去气质能有三十,高大,骨架硬朗,头发剃得很短,一件白衬。十六岁就开始帮寡头氏族分权,解元老的私徒,城府得把年龄乘两倍算。
“你过来。”
简短的三个字,不多一毫一厘,辅队站着,本来低眼翻文录,抬头看他,并不对这一身乱七八糟的装扮感到意外。
“……”
耿辱心里有块东西疼起来。
辅队点点桌面上一本书,张唇“红楼梦?”
耿辱垂目,咽唾沫。
辅队没有目光往他身上扫,而是低头审视这本红楼梦,眼神停留十多秒。
耿辱缄默。
那书上的目光,像蔓延到地上,带着寒意攀上他的脊背,直捣脆弱的耳廓薄层,十分冷凉。
辅队眼神从审视变为凝视,半晌,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情。
“规矩,出去吧。”
耿辱转身走出。
很快,大家看到他在内厅被人掌箍,不知持续多久。
黎顺挑了他的手筋,鲜血直往下流,染红地板白墙,黎顺大骂“耿辱,胆子够大,都敢看了!?”
他垂暮黎顺连抽他几巴掌,他被打的脸歪一边,围了很多人看。
“懂规矩吗?耿大少,你要脸吗,没规矩啦?”
他收手腕,稍稍一缩,外翻的皮肉濡血腐液。
“耿少!吃豹子胆了吗!?”
黎顺直扇他三四个巴掌,他本来白脸青红一片,长发凌乱。
“下流胚。”黎顺凑近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