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言不发,背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推开司徒辅办公室的门。
司徒辅正在里面低头办公,见他进来,抬头。
耿辱把辞职书递到他面前。
司徒辅的目光停留在这一份构思了整整十四天的文书上,不出言。
耿辱放下,转身出门,往有寂司的大门去。
黎顺靠在门口和别人聊天,瞥见他过来,挤出虚情假意的笑脸“耿少,出来啦!”见耿辱脚步不停,直直穿过自己面前,黎顺面色陡然一遍“耿辱,你疯啦!”
耿辱踏出有寂司。
颈脖上的环带开始收缩,扼住气管,他往前走,环带紧起,还能承受,针扎般的剧痛自颈部蔓延至全身。一点点麻木感浸入皮肉,游离在血管之中,像无数气孔,溺水感漫上眼前。
他停顿了一秒,继续往前走。
几乎每根头发都在细细颤抖,寒冷窜上脊背,窒息感深切入喉咙,肺部呛出空气,视野逐渐模糊。身体再也承受不了任何重物,他有预感,连自己的灵魂都负担不了。
身后是人们震悚的目光,如一片片锋利的刀片,扎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微微侧头,踉跄一小步。打心底高兴起来。轻盈的躯体与沉重的头颅相连,引导着摔倒。他半跪在草地上,自己已经偏离航道,思绪即将飘散,清风和煦吹到他身上。
他陷入一种柔软,那似乎能将他整个包住。
不疼了。
他听到一堆人在叫他的名字,冰凉变得温热,泛起为数不多的触觉。
他想画画,画春景,画鲜花,画蝴蝶。
他看到一个发尾过颈,细柔外翘的小男孩,跪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耿辱自己的头发变短了,变得只剩手指般被细细地揪着,一只梳子轻轻滑过发根,小手拨动着给他扎辫子。
他正襟危坐,十八岁的他被一个孩子感兴趣上,是一件荒谬的事情。他铭记着任务,深知这个不满十二岁的孩子未来会是怎么样。
小男孩忽然一句“你的头发很漂亮。”
声音如流水般渗入他耳畔,内敛、平静。
耿辱左背的心脏居然跳出了奇异的频率,一个瘦小的身躯,只差几毫米,就靠到他的后背,小手的温度,沿着发丝传到他皮肤上,是微微温暖。
小男孩不说话了,静静地对唯一的玩物,这个陌生的,光亮的地方,眉目低垂,酝酿出一朵凄哀的花。
尺绫衣衫不整地扑到办公室门上,像折翼坠机的鸟儿,浑身散发一阵浓厚的雪松香。
他的眼角已经长开,无与伦比地出挑,一双带媚气的眼睛淡淡垂在眉下,如杂糅的玛瑙,流光溢彩,抛出一道轻灵的目光。
司徒辅低头,眼皮不抬,他俊朗的骨相无可挑剔,顶着一张冷面皮囊。尺绫挨在他身上。
司徒辅终于一动,尺绫敏锐地注意到他桌面上多出一份未曾见过的文书,他伸手拿起,扫看一眼。
司徒辅问“你记得他吗?以前照顾过你的。”
尺绫把文书放下,并不在意“不记得。”
他的手从司徒辅颈脖摸上下颔,歪头,凑到耳畔,急切轻柔地呼出一口浅息
“快给我一点‘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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