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还没杀过人。”王秋夏又说,耿辱看出他玩不少东西了,捏过车把手。
“太好玩了,太好玩了这个他娘的世界,我这些年头白活了。”王秋夏很兴奋,瞳孔一缩一缩,语调高昂。
“我白活了,白活了。”他一直喋喋不休,送了两个包裹,他扒着耿辱的手,“立方吓我,我要去玩了,让我去玩。”
耿辱实在怕两人一起摔死,被迫停下车,王秋夏跳下车,奔向“天上人间”。王秋夏确实混蛋,招呼都不跟他打一声,耿辱只好叫他有事打电话,别玩太过火。
耿辱又勤勤恳恳送货,被半路拦下,查醉驾和毒驾。耿辱吹了哔哔,两样都过,没牌,人可以走,车得留下。
“车上这些是什么啊?”
“快递。”耿辱答。
“你是哪家快递的啊,怎么没有牌。”
“私家的,网商,自己做了自己送。”耿辱打补丁。
“拆开看看。”耿辱拆开,一个手作玩偶露出来,交警翻看,夸道“挺可爱的,多少钱啊?”
“58。”耿辱答。
没牌的电动鸡得留下,耿辱和货都能走,他抱着几个包裹,继续去送货,发了三个到省外,还有四五个是市内的。路线已经跑熟,相隔不算太远,瘾君子都是固定在一片玩的。
对货单,放在门口,之前干活的不少组长、老板都夸他吃苦耐劳。耿辱大概也觉得是,有些别人不愿做的事情他倒做得挺开心,可能是他生活过于鼓噪,适宜干点枯燥的事。
走三四公里回去,他看到一些人在推推攘攘。
王秋夏抱着头,挨了几下推搡,接着酒胆冲撞出来,一向模糊的眼前忽地在黑暗之中找到一头黄。
“小蜜蜂,快过来,我的小蜜蜂。”
耿辱提脚走过去。
王秋夏还没摸到黄毛,又被拖回去,几个人冲他吼“去哪儿去?啊!?没钱还敢出来赌!?”
王秋夏背靠墙“什么没钱,小爷我可有钱啦,知道小爷是谁吗?小爷睡过的小妹妹比你见过的还多呢!”
耿辱停住脚,在两三米外。
“输了四十万,第几次了?加起来都两百多万了!大少爷,快还钱啊,屡教不改你好意思说,之前想着就算了,这次呢,他妈的钱医生在来玩,玩命啊!”
几个混混更逼近他,一只手揪住王秋夏头往墙上撞。
王秋夏顿时头破血流。
王秋夏嘴唇颤颤,眼珠转向耿辱“王霸,王霸,好朋友不能看好朋友受苦吧。”
耿辱抿抿嘴,提出建议道“打回去。”
王秋夏眼睛一下子亮了“对,对,打回去,王霸,你快帮我杀了他们。”
耿辱定住脚,不动,眼见王秋夏被一拳一拳击打,身体蜷成一团,缩起来,脸都肿青涨紫。
“王霸,好兄弟,你怎么不动手啊。”王秋夏无助地蹲下来,瞥向一边的他,“救救我,快救救我,我好痛啊,王霸。”
“杀人得坐牢,你自己打,我帮不了你。”耿辱只是站着。
一个混混凑出空,怼到他面前“你是谁啊,不惨和就离远点。”
耿辱退口一步,不再说话。
“我家有钱,我家很有钱,我爸是当大官的,你们敢打我,我让人一个一个枪毙你们!”王秋夏手脚颤抖,瘫坐在潮湿的污垢的墙角,“你们别过来,你们走开,你们居然敢杀我!”
“王霸,你太不道义了,我看错人了,求求你,王霸,求求你,我家财万贯,我把「車」让给你都行,恩人,恩人,小蜜蜂,朕的小蜜蜂。”
王秋夏身体打了个寒颤,重吸一口气,眼睛外瞪。
“蝴蝶,‘黄蝴蝶’,我拿这个赔给你们行么,王霸,王霸快把货拿出来,好东西,求求了,我还要照顾妹妹呢,我爸妈都死了,我妹妹就只剩我了,哥啊,哥。”
对方拿出刀,王秋夏见耿辱不动,腿软下去,一边毒瘾发作,痛苦窜上他喉头。他肌肉颤抖,神经抽搐,他开始绝望,无助,破口大骂
“你妈的王霸他妈的快救我啊,你也得死,我拉你下水,我要拉你下水,跟我这么多天十多个小妹妹白睡啦,不是我你早被赵眼镜弄死啦,你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快救我啊,你他妈的,王霸,救救我,王霸……”
一把刀插入王秋夏的腹部,拔|出来,另一把刀又插入王秋夏的身体。
王秋夏立马手捂住腹部,摸到自己外翻的肠子,脏器顺着伤口向外滑出,血,满手都是血。他倒下地,在地上翻腾,像濒死的鱼,开膛破肚。地上涌满鲜血,被捅破的脏器悬着,掉落体外。
狼狈,耿辱想。
王秋夏的双脚乱蹬,疼痛和毒瘾互相弥盖,涌上他的后颈,从皮肤爬入大脑,面色迅速失去血色,喉咙里发出“呃呃”咽噎声,寒冷来临之际,身体翻腾幅度变小,逐渐安静下来。
“春晓,春晓,春晓……”王秋夏的咽噎声最后化为一段轻声喃喃,瞳孔涣散。
那些混混丢下刀,问耿辱“你认识他吗,帮他收尸。”
耿辱摇摇头“我不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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