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挥墨般倾洒着,在河间城肆意跳跃,天地暗沉沉,阴得人心生厌恶。忽而一道凄厉的尖叫划破浓雾,随珠子般的雨水砸在人身上,激起一片唏嘘与凄凉。
“公子,少夫人不行了,孩子虽见着头但出不来,只能老妇伸手,但这一伸手,怕是夫人不保。”城西一高宅大院内,急眼的产婆慌忙奔出来,虚着血淋淋的双手,扬声急促同廊下的公子禀报着。
“并请公子取根百年人参过来,以备之需。”产婆回头看眼光影重重的屋内,又补充一句。
“救孩子,无论如何要将孩子生下来,人参稍后就到。”挥手定下决定,公子神色不明,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是,奴尽力保住小公子。”产婆得了指令,身子扭动,急冲冲奔回屋内,旋即屋内传来一阵高喝和各色动作声。
凄厉的声音再度响起,雨愈加深沉。
一道惊雷过后,产婆惊慌失措地抱着一个布包出来,嗫嗫诺诺,跨过门槛普通跪在地上,“公,公子,小公子出来了,但,但~~~”
说话之人牙根颤颤,哆哆嗦嗦低头回话。
“但什么?说明白些”廊下之人一声厉喝,凌厉寒光射向下首之人,只盯着她怀中看不真切的包裹瞧。
“小公子,是个死胎。少夫人,也血崩而亡,请公子恕罪。”产婆身如抖筛,顾不得怀中死婴,头触地磕的咚咚响。
“竟是个死胎,哈哈哈,赵蕊姬,你这妒妇,连死都要带走我的孩儿,不愧是赵家人,劣根性学得十足。也好,如今我无妻无儿,正好可应了张大人家的婚事。”公子大笑一声,眼里尽是讽刺意味。拂袖离开,一句轻飘飘的话丢在雨中,如冬日里的风,寒彻透骨。
“少夫人的丧事一切从简,且不得入我李家祖坟。”
出嫁之人不入夫家祖坟,也不能归娘家,公子这是要将少夫人弃尸荒野,成孤魂野鬼荡于世间么?管家看着远去的青色衣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少夫人虽懦弱无能,待下人确是极和善的,初嫁入李府也曾与公子有过耳鬓厮磨的好日子,才过半年不到就不知因何生了嫌隙,落至今日下场。若不是少夫人娘家如今是其二叔当家,少夫人也不至于如此惨烈。
垂头喟叹几句,管家抬眼吩咐下人按章办事。这李府毕竟是公子当家,就算不平,自己也只能感叹一句遇人不淑,别无他法。
很快,李府角门被打开,两个身强力壮的奴仆抬一草席裹物隐入雨雾中,朝城外乱葬岗去。
走在后头的胖子借力松快一下酸痛手臂,边喘粗气边啐一口,“这死物咋这么沉,大晚上的扰了老子喝酒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