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道破戒僧的过去。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如今几岁,家有几人,无数春夏秋冬过去,他永远只游离在众人的视线边缘,若隐若现。
没人能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的大脑似乎完全不同于普通人的构造,会把完全不相关的两件事糅合到一起,进而建造出只属于他自己的道德观。他自有一杆标尺,世间万物在其间占据着自己的位置,但彼此间却毫无关联,完全看不出规律。
人们能列举出的有关他的事情,就是大约二十年前曾经在某处不知名的大山发生的事。一座寺庙从住持到扫地僧一百二十八个人,全部暴毙于冬日的冷阳之下。只有破戒僧独自一人在大殿中央打坐,一坐就是九九八十一天,直到尸体的腥臭味引上山下的村民,这一惨剧才被世人知晓。
人们只能把破戒僧抬到当时的官府,因为他仍然在打坐,仿如一块磐石,不声不响,不闻不问。接着在判官判他死刑的一刹那,他睁开眼,一阵狂风将身体瞬间带起,仿佛吹开一片轻飘飘的落叶。
那之后数年,此人再无踪迹,却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战场上,成为魔王军的将领,或者说兵器。没人知道是谁用了什么方式驯服了这个不可理喻的怪物,也没人愿意去数死在他拳下的亡魂。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在当初一百二十八人暴毙的寺庙地下,发现一个巨大的邪教活祭场。
艾伯温家被袭的当晚,六个暴徒冲进旅馆四处打砸,刚刚走出旅馆大门,其中两人就被从二楼跃下的破戒僧两拳击中脑颅,当场暴毙。其余的四人中,一人当场跑了,三人决定一战。三人中的一人数秒后心脏停止跳动,剩下两人带着鲜血淋漓的肢体被拖到旅馆的地板上。
他不善交流,但绝非没有感情。与他打交道的为数不多的人都明白这一点,其中就包括阿波利亚·米底西昂,曾亲自过问破戒僧犯下的案件,并专门成立调查组调查寺庙下的宗教场所。
“僧人有戒,破戒为罪。以戒破戒,以罪治罪。”
在查出寺庙灭门案的真相后,阿波利亚如此说道。
为了惩治更大的罪名,甘愿破下杀戒犯下重罪,并原打算就地伏法。但行刑日的那天正午,他的身体奇迹般地飘起,随风离去。要知道,人体凭空漂浮是羽化成仙的一种前兆。
长门有信接受了这种命运,并不动声色地将其贯彻。他成为魔王军的一道利剑,并在合适的时候亮出锋芒。一旦确定眼前的事情是正确的,他就会以惊人的意志和出色的胆识,屠杀所有挡在路上的敌人残寇。
——这些都是阿波利亚对长门有信的揣测。究其答案,仍然无人知晓。只不过,与这个揣测为前提去指挥长门有信的阿波利亚,目前还没有出错。
在与同伴分离后,长门有信并没有去找第街角,而是去寻找有关乌拉的情报。在他的思维里,沃尔科夫的事情似乎并不需要他操心,他应该做的事情另有其他。
当他站在山坡上,仰望厚厚云层中的神秘生命体时,一只乌鸦不知从哪里飞来,用它那沙哑的声音叫嚷着:
“约翰·布里让我告诉你,沃尔科夫已经找到了。”
长门有信不动声色,只是抬起一只手来,手掌朝向乌鸦镇上空厚厚的乌云。他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已大致对乌拉有了个底。接下来,他将试探性地和乌拉较量一番。
“喂!那边的和尚!你在干什么?!”
几十个暴徒从不同的方向围过来,把长门有信包在中间。他们的手中不再是棍棒,而是火枪、刀剑和法杖。长门有信明白,他看着乌拉,乌拉也在看着他。旁边的这些喽啰,就是乌拉出招的第一手。
为首的几个暴徒呜呜渣渣地嚷嚷着什么话,长门有信完全没去听。他正试图将这些人放在他独有的道德标尺上。一旦结果确定,他将立刻行动。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他决定了。
长门有信脚下一个发力,周围的地面皲裂成无数块大小不一的岩石,剧烈的冲击将周围的暴徒震到空中。随着他手中一个动作,一股横向的冲击袭来,停留在空中的砂石与敌寇瞬间被四散击飞。
几十个人七零八落地散布在周围的草地和石堆上,他们大多断了几根骨头,有人划破了皮肤血肉横飞,有的脑部受到重击,已是将死之人。而长门有信则完全不在意,他已经给他们定下了标尺的位置,那是与和平、善待与珍视等词语无关的一个位置。
刚刚产生的爆炸声不小,应该会引起更多人的注意。会有更多的喽啰从四面八方扑来。而解决这一切的办法,就在天空厚厚的云层中。
长门有信抬起头,重新摆好阵势。一股空气团凝聚在他的手心,一块手掌大的空间却凝聚了大量的空气与雄厚的法力。他微微闭上眼,似乎是在感知着天空中乌拉的位置。
突然,他瞪开眼,空气团朝着空中爆炸开来,产生一条线性的冲击波,混杂着浓缩的暴风与他本人的雄厚法力,一直冲上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