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孟夏兮，草木莽莽。伤怀永哀兮，汩徂南土。
眴兮杳杳，孔静幽默。郁结纡轸兮，离愍而长鞠。
抚情效志兮，冤屈而自抑。刓方以为圜兮，常度未替。
易初本迪兮，君子所鄙。章画志墨兮，前图未改。
内厚质正兮，大人所晟。巧陲不斵兮，孰察其揆正？
…………”
柳玄正的声音从楼顶传来，楼下的人纷纷抬头看着那在楼顶边沿摇摇欲坠的身影。
百乐门的老板匆匆从里面跑了出来，抬头看着楼顶那个陷入癫狂的老头，忙对身旁的服务员喊道：“把那疯老头儿给我弄下来，今天是我重新开张的日子，别让他给我找晦气。”
柳玄正一身灰色陈旧长衫，楼顶的风猎猎的吹起了他衣袍下摆，柳玄正抬手将鼻子上架着的眼镜摘下来，随手扔进风里。
“浩浩沅湘，分流汩兮。脩路幽蔽，道远忽兮。
曾唫恒悲兮，永慨叹兮。世既莫吾知兮，人心不可谓兮。
怀质抱青，独无匹兮。伯乐既没，骥焉程兮。
民生禀命，各有所错兮。定心广志，余何畏惧兮！
曾伤爰哀，永叹喟兮。世溷浊莫吾知，人心不可谓兮。
知死不可让，愿勿爱兮。明告君子，吾将以为类兮。
我泱泱华夏，五千年历史，今日竟是沦入倭人之手，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话一说完，柳玄正便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等万重山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柳玄正的身影如同一只破碎的蝴蝶从楼顶飘摇而下，楼下的人惊恐者有之，怒骂者有之，但是唯有感同身受者却只能躲在暗处偷偷垂泪。
见万重山要近前查看，孙杨忙拽住万重山的胳膊，说道：“先生，日本人来了。”
万重山看了看围观的人群，对孙杨说道：“你现在马上去柳家，送他老婆孩子出城。”
孙杨见万重山没有上车的意思，问道：“先生，您呢？”
万重山沉声说道：“我自己走走。”
孙杨回头看了一眼仍传来咒骂声的人群，点了点头，钻进了车里。
柳玄正的尸身被日本人带走，终是被有志之人费尽周折从日本人手中弄了出来，化作了青烟，撒进了黄浦江中，永远守护着他用性命唤醒的上海滩。
万重山看着车窗外的几个身穿长衫的人，怀里抱着一个坛子，万重山知道那个坛子里装的是柳玄正，一个成年人，死后却是装进了那么小的坛子里。不管生前如何，死后都不过是那小小的一坛，万重山心中有些兔死狐悲，芝焚蕙叹，说道：“走吧。”
孙杨知道万重山心中落寞，什么也没有说，发动汽车。不管怎样，万重山也算是送了柳玄正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