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曦脸上的愁云很快消散了,他高兴地说道:“萧将军此办法甚好,扬州自古是商业重镇,城中很多大户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作为官府,前期也号召了大家捐钱捐物,但总体数量不多,强逼又怕激起民变。此番萧将军能出面,我想必定能成功,萧将军将功德无量啊1萧刚从刘曦的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就是前期包括他在内的大户捐献的钱粮并不多,这是事实,萧刚只好略显尴尬地说道:“此事,萧某本应早办,为大帅、刘大人解忧,无奈俗事缠身,耽搁了,惭愧、惭愧1
刘曦其实并无责怪之意,见萧刚如此,连忙说道:“萧将军误会了下官意思......”
李知廷笑着替刘曦解围,“萧将军多虑了,自从扬州被围,萧将军率领武税军日夜坚守,力保城池不失,还主动出击,击破了敌军的包围,劳苦功高,本帅和刘大人心里都有数1
萧刚拱手答道:“大帅过奖了,此乃圣上英明和大帅指挥得当,加之军士用命,萧某不敢贪功。”
刘曦亲热地拍拍萧刚的手,笑着说道:“萧将军太谦虚了。哈哈1
几人都笑起来。
李知廷也很高兴,他早就想进一步扩充军队,兵源根本不用愁,只要有口饭吃,城中会有成千上万的青壮年参军,无奈粮饷紧张,北夏人的包围虽然被击破,但并没有撤走,只是在更远的地方形成了更大的包围圈,外面的粮食根本运不进来,他也知道城里这些大户在北兵还没围城时,凭借商人的敏锐嗅觉,就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布匹等生活必须物资。凭萧刚在城里和军中的地位,他相信萧刚定能办成此事。他走上前来,萧刚和刘曦连忙起身,他用力拍着萧刚的肩膀,郑重地说道:“本帅同意你所言,扩充武税军,所需粮饷就只能靠你去解决了,本帅确实是无能为力啊1萧刚强忍心头的狂喜,回答道:“大帅放心,萧某定全力以赴1李知廷点点头,继续说道:“武税军是我大杭的精锐,兵士必须严格筛选,优中选优,张岳他们必须严格操练,尽快形成战力,北兵下一次的攻城不会太久了。”
“谨遵帅令,武税军不会让大帅和全城百姓失望的1萧刚身子一挺。
从大帅府出来,萧刚即将城中有头有脸的大户召集在一起,阐明了筹粮扩军和官府当前的困境,这些大户固然重利,但此刻他们也明白身家性命都和这座城连在一起,唯一的出路就是全力支持官军守城,等到大杭援军到来,于是纷纷答应捐钱捐粮。粮食有了,从流民和当地百姓中挑选了上万名体格强健的青壮男子编入武税军。萧刚全程介入军中的大小事务,各级将领被一一找来谈话,了解情况,对家中困难的将领,他还私人给予资助,一时间,他在军中的威望迅速提升。
萧刚感到非常疲劳,靠在摇椅上不禁睡着了。萧云在屋里看见了,拿了一床毯子出来,轻轻地给他盖上,虽然动作很轻柔,却还是把他惊醒了,“哦,是云儿啊,我怎么一下就睡着了,这日头晒着太舒服了1
“爹爹,您太累了,还是回房休息吧,这里容易着凉。”萧云心疼地说道。
“哦,没事,我眯了一下就好了。云儿,来,和爹爹说说话。”萧刚笑眯眯地招呼。
“好的,要不我给爹爹揉揉肩吧。”说着,她走到摇椅后面,给父亲按摩起来,力道刚好,萧刚感到很舒坦,“真舒服!云儿,你这手法真不错。”
“是和娘学的,这段时间我看爹爹整日操劳,很是辛苦,云儿又帮不上忙,就和娘学习按摩,希望给爹爹揉揉、解解乏,以后云儿就每天给您按按吧1萧云边揉边说。
“好啊,云儿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哎,也不知道哪个臭小子能有福气娶到我家云儿。”萧刚闭着眼睛,嘴角含笑。
“爹爹,您就巴不得云儿早点嫁出去1萧云撅起嘴,脸上泛起红晕。
“爹爹哪舍得云儿嫁出去啊,然而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爹爹就是再不舍,也留不住啊1萧刚话语悠悠,儿女始终占据着他心里最柔软、最重要的地方,尤其是温柔恬静善解人意的萧云,身上兼有他们夫妻俩的品性,是他心里最喜爱的孩子。
萧云不说话了,她抬起头,眼光掠过围墙和围墙外冷清的街道,落在武税军的军营里,张岳一身戎装,盯着操练场,徐坤、孙大林、郭攀等将领正在操练新编组的军队,场上军旗猎猎、刀枪林立、甲胄鲜明!
萧刚仰起头,看到女儿秋水般明澈的双眸凝望着远方,眼神里却有着一丝藏不住的落寞,手也停住了,他于是说道:“云儿,来,别按了,坐下歇歇1萧云回过神来,有些难堪,赶紧又给萧刚按起来,萧刚牵着女儿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旁,“来,坐下,咱爷俩说说话1萧云刚要坐下,萧刚却说道:“云儿等下1她不明就里,只见萧刚直起身子,把身上盖的毯子拿下来,对折了一下后铺在凳子上,拍了拍,“凳子很凉,要注意保暖,这下好了。”萧云坐在温暖的毯子上,看着父亲,心疼地说:“爹爹,您太操劳了,头上的白头发都很多了。”
萧刚淡淡地笑笑,“爹爹这个年纪了,长白头发不正常嘛1虽然父亲说得轻松,但萧云不无担忧,“这段时间,我看爹爹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回家后还总有人来商量事情,我看沈叔和郭攀也都很忙,有什么云儿能做吗?”
“北兵已经攻下了周围的城池,江北就剩下扬州了,北兵不会等太久了。所以城里正在紧张地备战,武税军和屯驻军都在扩军,你沈叔正在想方设法筹集粮草,郭攀正忙着操练新军,确实是忙得不可开交。”萧刚稍微停顿了下,似乎不经意地问道:“近期张岳都没来家里,你去看他了吗?”
萧云微微一笑,但看得出来是努力装出来的,“他这段时间都很忙,在忙着操练,云儿不便去打扰他。”
她的神态逃不过萧刚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他靠着摇椅,微闭着眼睛,“张岳是个难得的孩子,正是他的尽心尽力,爹爹才有精力去忙其它的事情。但他毕竟不是自家人,如果能像攀儿那样进到我们家里来,那爹爹就轻松喽。”
萧云低着头,没有吭声,轻轻地绞着手指。
萧刚直起身来,凑近云,以商量的口吻问道:“云儿能不能和爹爹说说和张岳交往的情况?”
萧云抬起头看了父亲一眼,低垂着眼睑轻声回答道:“他始终客客气气地,我拿过去的被子、衣物他都整整齐齐地放着,从不使用,和我从来不会谈起他自己的私事,说得最多的就是读书的体会。”
萧刚感慨道:“你身为扬州首富的千金、武税军将军的女儿,多少人是削尖脑袋想来结交,而他却有如此定力,真是难得啊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