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徐坤哥哥,那你明天就来吧!”文华眨巴这小眼睛,调皮地说道。
文英赶紧制止道:“弟弟,徐坤哥哥有好多事,哪能天天来看我们?你看这里这么多吃的,够我们吃好多天了。”
“没事,我有空就会来。”徐坤拍拍文英,转头对徐葭说道:“姐,那我就先走了,我和师太都交代了,她会安排好的。你看还需要什么吗?”
“不需要了,这里什么都有,你去吧!”徐葭握着弟弟的手,把他送到门口,“姐,外边冷,你们进屋去吧!”徐坤不舍地看着姐姐,好像要出远门似的。
“好的。”徐葭松开弟弟的手,“你们三个人照顾好自己,都要好好的!”她的声音已经有些异样了。
“我们会的。”徐坤点点头,住持恒真一直在外面等着,看着徐坤出来,走过来说道:“施主放心,贫尼会照顾好几位的。”徐坤回答:“有劳师太了,请和我到门口拿些东西。”两人慢慢往外走,身后传来徐葭的声音:“坤儿,抽空多去看看彤儿,多陪陪她!”徐坤转身,看到姐姐倚在门边,轻轻地朝自己挥手。他的眼睛一下模糊起来,朦胧中,姐姐的身影变成了母亲的模样,他嘴角发颤,努力咽下嘴里咸咸的液体,用力地挥了挥手,赶紧扭头走了,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即将离家远行的游子,母亲在身后依依不舍地叮咛。
到了大门外,徐坤从马上取下一袋粮食,又从身上拿出一小包银子交给恒真住持,住持连连推辞:“施主,你已经给了很多了,贫尼定会按照施主的交代行事,但这些贫尼却是不能再要了。”
徐坤诚恳地说道:“住持勿要推辞,这年月不太平,我也只有这些东西了,希望可以帮助师太们度过一段时日。我姐他们,还要劳烦师太了。”
见徐坤如此实心,住持很是感激,她叫过两个在菜地里忙活的年轻尼姑接过粮食,掷地有声地说道:“施主放心,贫尼和弟子们不会忘记是施主给了我们保命的粮食,我们以性命担保庵内几位贵客的安全。”
徐坤双手合十,对着几位尼姑说道:“多谢师太!”说罢,牵着马转身走了。
张岳收拾好几样物品,心情沉重地离开了入住没多久的宅子,重新住回了兵营,张穆本来提出,这宅子留着,万一哪天徐葭她们三人回来了,就可以直接住进去。张岳却说不用留,他了解自己女人的性格,今天离开了,是绝对不会再回来的。张穆没有再坚持,他把房子退租后,找到孙大林,这段时日相处下来,他们已是好兄弟了。他把徐葭的事情一说,孙大林马上就急了,急吼吼地说道:“张岳兄弟啥都好,就是有时候想得太多,想来想去、想去想来,磨叽。还楞着干啥,赶紧去找啊,我们把兄弟们都撒出去,就不相信找不到嫂夫人。”
张穆连忙制止,说道:“万万不可,这么大张旗鼓地找,一来容易在城里引起恐慌,二来大嫂如果还在城里,知道我们正在找她们,就会走得更远,那样就适得其反了。”
孙大林一琢磨,觉得张穆言之有理,于是找了几个绝对可靠的兄弟,加上徐坤、殷白盛、陈伟、孙柱、郑虎等人,分成几组,将城里分成几片,每个组在自己负责的片区里不动声色地打探。
连着几天的查找,都没有任何消息,张穆和孙大林却没有气馁,依然带着人早出晚归。张岳虽然明知希望渺茫,但每天依然热切地盼着兄弟们带来的消息。徐坤故意打发和他一组的兄弟去干别的事,自己去了庵里,把城里正在进行的寻找和张岳的痛苦都告知了姐姐,徐葭轻咬着嘴唇没有说话,但眼睛却早已湿润了。
这一天,张穆和陈伟来到庵前,徐坤早已将张穆和孙大林等人的相貌告知了师太,因而当她看到张穆时,就已经认出来了。张穆看着庵前地里衣着单薄、无精打采劳作的尼姑和破败的庵堂,更深地感受到了这场战事对大杭人造成的苦难,连这红尘之外的净地都无法幸免。
庵堂大门半掩着,张穆上前对着站在门口的住持施礼,“打扰了,请问师太这几天有没有见到过一位年轻女子和两个孩童?”师太神态凄然,低垂着眼帘答道:“回施主,这里已经不止一个月没见过生人了,就剩下老尼和这几位徒儿无处可去,过一天算一天了。哎!”说着,指了指几位躬着身子的年轻尼姑。
张穆点点头,抬眼望庵里望去,整个庵里一片死寂,毫无一点生机,几棵高大的乔木在风雪的摧残下,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也不知是死是活。穿堂而来的寒风吹动师太身上的破旧僧衣,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张穆心里酸楚,从身上摸出仅有的几枚铜钱,双手捧着送到这位和自己母亲差不多年岁的师太面前,恭敬地说:“我身上只有这些,师太拿去添置点衣物吧,这天气寒冷得紧。”
师太连忙推辞:“施主,这财物老尼万万不敢接受,当今年月,大家都是艰难度日,施主年轻,要好好活下去。贫尼年事已高,不值当施主施奉。”
张穆说道:“师太勿要推辞,不管如何,我们在军中,衣食还是更有保障一些。”他转头看了一眼另外几位尼姑,接着说道:“她们年岁可能与我相仿,还指望着师太带着她们度过这段苦日子。”
住持听罢张穆的话,长叹一声,“哎,那老尼就谢过施主了。阿弥陀佛!”说着,接过铜板。
“师太保重!”张穆颔首,心情沉重地转身离去,望着他的背影,住持摇摇头,自言自语道:“都是好人啊!”说罢,缓缓走进清冷的大雄宝殿,跪在早已没有了香烛供奉的佛像面前,祈求佛祖保佑。
扬州城外北兵的大帐里,沈雄和郭攀再次与华拖见面了,双方相谈甚欢,频频举杯,华拖说道:“此事重在保密,拖得越久,越易生出变故,萧刚将军也准备多时了,事不宜迟,要在你们大杭人的春节之前完成。”扬州来的两人连连点头称是,想着恢复梁朝后自己出将入相的风光,自然是越快越好。华拖转头对身边的木赤吩咐道:“木赤将军,你随两位一起进城,面见萧刚将军,把我的意见带给萧将军。”
木赤欠身恭谨地回答:“是,宰相大人!”
这倒是出乎沈雄和郭攀的意外,在他们的计划中,没有带北夏人回城的计划,不过看华拖的意思,他早已有此安排不容更改。沈雄没有说话,他看了看郭攀,显然在等郭攀拿主意,郭攀抬眼,看到的是华拖锐利的眼睛,他心想:虽然岳父大人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但仅仅一个木赤,就算进城去了,也不会有什么威胁,再说,看华拖的口气,他也没有选择、拒绝的余地。于是,他干脆笑容满面地说道:“木赤将军能进城去,那再好不过了,这样谋划的大事就更稳妥了,我们是求之不得啊!”
“那就好,喝酒!”华拖也高兴起来,端起桌上的一大杯马奶酒一饮而尽。
待到半夜,沈雄和郭攀、木赤和一个随从从北兵大营潜到了扬州城下,按照事先的约定,几人悄无声息地入了城,迅速朝城中那栋最为宏伟、华丽的建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