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观?”
事务员脸上的表情写满诧异,她想不明白这个小破学校究竟有什么值得参观的,既没有像样的教学设施,也找不出一栋漂亮的教学大楼,就连教学的老师,也只有寥寥而已。
校长虽然兴致高涨,但她却是以狐疑的目光打量着来者,两男一女,除了那在肩上倒提着一件外套的平平男人外,其他两人的容貌都很好,身上亦有不容人忽视的气质。
“总之先拜托井守你了。”校长小声道。
“一、二!一、二..........”
喊号声从下面传起来,露央沙透过窗口向下瞥着。操场上有一名男子拿铁耙整理着沙地,由于他戴着鸭舌帽,分不清他是校工还是学生,而不远的地方,有些高高矮矮的孩子在一个瘦高男子的带领下或蹲或站地围在单杠边,笑个不停。
阳光猛烈,在这种正午活动还真是辛苦,露央沙已经记不起上次自己剧烈运动是什么时间了。从人生的某一个节点开始,时间或许开始猛然飞逝,连记忆也是,她好像听见了沙漏碎在地面上的声响。
不知不觉,交涉已经完成。老校长的身形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子,由于分发是三七式,再加上藏在黑框厚镜片后,以及过分得体的着装,她稍显阴郁。
“您想了解些什么?”
“很活泼嘛,这里有多少学生?”
“数百名。有本岛的,但大多都是周围岛上的孩子。”井守用词谨慎,她感觉校长把这些人当成了上面下来秘密考察的人。
她也说不好,有可能是对方故意想留下这种印象,不过除了这种可能,还有什么使人来到这座岛上、这个学校呢。她走在前面,眼睛却从侧面窥探着他们,想确认他们的真实目的,“这里没有多少人口,适龄学生也不会多。”
“但山海环绕,环境很好。”
井守摇摇头,“来往很不方便。有时候是家长接送,有时候是老师,上下课因此也没有很固定的时间。”
“老师应该很不错吧?”
“嗯?”井守拿手端了端眼镜。
“我来岛时便听说,有孩子从这里考去了東大,便想着一定要抽时间来看看,是怎样的一所学校。那可是東大,你们这些教育工作者比我们更知道分量,真了不起1
井守忽地顿住脚步,露央沙从旁瞥见她的脸色很不自然。
“怎么了?”
“没什么。”井守声音颤抖着,但仍是镇定了下来,“也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真是谦虚。”
露央沙有意刺激她,以平常的语气继续赞叹道:“想来应该是个品学兼优的孩子,一旁还有勤恳敬业的良师。美丽的地方孕育出了美丽的花朵,你不这样想吗?”
井守紧咬住了唇,即便她知道无论对谁这态度都很不寻常,但她只能一语不发,不然的话.......
“还未问到您叫什么名字。”
井守感觉身体使上的劲一下松弛下来,心里也舒了口气,对方一定是厌倦了一味地吹捧,“井守爱,请叫我井守就好了。您几位是暂住在岛上吗?”
“一家旅馆。为什么要这样问?”
“没什么,校长想要好好招待,但这里只有校舍,而且晚上要紧锁,十分破旧。”
“要锁上吗?”
“是的,即便这种地方。如果您还没有决定落榻之处,请一定让我们代劳,毕竟对岛上还是很熟悉的。”
“一切都很妥当,劳心了。”
“冒昧问下,您会待到何时呢?”
“时机成熟之时。”
什么时候算是成熟?成熟的是考察还是什么?井守心里总有些不同寻常的感觉,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放在火上煎烤。
露央沙没有从井守的身上看到大城市之人的心机,也许是习惯了没有威胁的环境,她近乎把情绪变化袒露在外,在这沉默中,她仔细地打量了下周边。左手处是可以望见操场的窗户,窗沿附近都很陈旧,墙皮也泛着黄色,虽然没有看见霉斑,但直至天花板的很多地方都皲裂开来。
靠右的一边则是教室,比想象的要稍大一些,兴许是不同年级的一起授课,正如井守言语中透露的,这里没多少学生,不好分班管理,岛地想必也没那么多规矩。
教室有些破旧,座椅也算不上整齐,地面亦是积着灰尘不算漂亮的样子,不过后黑板上涂满了彩粉笔绘的涂鸦。旁边是书柜、物品柜,随意地靠着棒球棍、羽毛球拍一类的物事。
透过接连两面墙上的窗玻璃,可以径直望见教室的另一边是碧蓝的泛着波光的广阔海洋,好似有海风拂面而来。时时刻刻地处于这样美好悠闲的生活里,她不禁为早织曾享有的一切感到了嫉妒,与之相随的还有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