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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总头心知，自己此时要多狼狈，便有多狼狈。但听闻了黑娃的叫喊之后，心中的怒气依旧难以遏制。
但凡是在往日，这类山野里的猎户，她抬手杀了便是杀了，无人过问。
就算是被人看见了，不过是舍下一些钱财罢了。
可偏偏此时，她一提不起力气，二鼓动不了灵元，手段全无。
这可如何是好？
总头抬起两手，木然地看着哑火的十指，久久说不出话来。
陡然间，她脑海里浮现起月栖公子的话语。
他说话时神情认真，言之凿凿，不像是喝高了后的疯话。
“听闻那唐紫医术了得，能生死人，肉白骨……起死回骸将那金兰匪头，从鬼门拉了……”
这段话语，好似那驴拉磨一般，在她脑海里一圈圈地兜转，永无休止。
于是她垂首看着水中，那抹自己的倒影，胸膛大开大合，咬牙切齿地念道“唐紫……唐紫……又是唐紫！啊……”
“啊……唐紫！山，山下有个女鬼！”黑娃他两手提兔，撒开脚丫子狂奔，“还是个瞎了眼的水鬼！没有眼睛！”
他一边奔跑一边呼号，速度之快，上衣的交领兜满了山风，露出了胸口黝黑的皮肤。
“我们快走吧！她是来寻你的！”
他丢下野兔，便要跑去牵马。慌张的言语，吓白了的黑脸，惹得一众匪盗讥笑。
“女鬼？寻我？”唐紫她抬起头来，两手却一刻不停地推动药碾，细心磨制着药粉，“黑娃你看走眼了吧……我唐紫没做过亏心事，怎会有水鬼找我？”
“别不信，就在坡下的河里，”黑娃学着总头的动作，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就这样站着，披头散发，嘴里一直念叨你的名字。”
此言一出，本就讥笑的匪盗们，顿时互相对视，大笑起来。
“……”
换做是旁人，唐紫大概会付之一笑，全当是个笑谈，不做理会。
可话是黑娃说的。
这个老实巴交的闷锅说的。
“我去看看，”她轻轻放好药碾，一脸严肃地站起了身，“在哪处山坡下面？”
这可给匪盗们整不会了，一时间面面相觑，不懂头领和她的跟班，一唱一和的配合卖什么药。
他们心中虽然不解，但人情世故使得他们不敢怠慢，于是纷纷起身去寻自己的家伙。
“是了，看一眼便就知道了……”他们纷纷附和。
“不是我说，有时候就是累了，自己把自己吓着。”难免有人持不同意见。
“不管那么多，鬼怪就得恶人磨，咱们一起过去会会！”
匪盗们画风突变，一个个地提起了刀枪弩箭，呼朋唤友地朝唐紫走去。
黑娃的黑脸，这才恢复了些许血色，变得黑里透红。
“便是那里了，”他指着平台左侧的边缘，说道，“我刚是从那里下去的，咱们走到台边，应该就能看见了。”
他大概是怕女鬼走了，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又被匪盗们耻笑。所以立马丢下缰绳，率先跑了出去。
唐紫和一众匪盗立马跟上。
黑娃第一个来到台边，今夜的夜色极其清朗，天空没有云彩，山涧也无雾气。
于是一片豁然开朗之中，突兀立于河中的总头，自是相当醒目。
“喏……快来！还在那里！”他回首看向身后，指着台下喊道，“快！那个女鬼还在！”
他的语气一改先前的慌乱，竟是有些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