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弟倒是会疼人。”皇后与身旁的慧妃说道,落在陆靳翀身上的目光却有几分探究。
陆靳翀这独树一帜的行为,到底是心眼多还是真愚钝痴情。
偏偏皇上就吃陆靳翀这一套,闻言笑得开怀,指着他的方向对陆媃道,“这小子像极了你父亲。”
“让皇上跟皇后娘娘见笑了。”慧妃擒着温婉的笑容回道。
席上的陆靳翀却毫无所觉,自顾尝了一口甜汤,见味道清香甜度适中,便给齐玥盛了小碗,“这个莲子汤不错。”
糖水里的晶莹剔透,像是白玉花瓣一般,看着就有食欲,齐玥拿起匙羮一口一口慢慢吃着。
“味道如何?”陆靳翀笑眯着眼对他问道。
齐玥看他一副献殷勤的模样,继续埋头喝汤,“少将军的气势呢?”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就把阴阳怪气展现得淋漓尽致,陆靳翀想起这人惯会秋后算账,心里暗道不好。
“我是怕你被狐狸精给勾引走了,急糊涂了。”陆靳翀陪笑着哄道,他可不想除夕夜就得爬窗。
“看看罢了,哪有你说的严重。”齐玥脸上埋怨,嘴角却微弯起一丝幅度。
“不行,看了就会想,想了就会做,所以不许看。”陆靳翀强势的拒绝道,必须杜绝一切罪恶的源头。
“歪理。”齐玥真服了他,什么胡话都能说得出口。
“不生气了,再吃块玉豆腐,这是宫廷大厨才能做的。”陆靳翀看他一碗甜汤见底,又忙着给他夹菜。
齐玥一开始只是为了给陆靳翀顺毛,才陪他一起用膳的,不过宫里的大厨也的确手艺不错。
哪怕在表哥那里品尝过不少独特佳肴,齐玥仍旧被这些精致的菜品惊艳到,渐渐停不下筷子。
就在陆靳翀给齐玥剥虾壳时,两人身后却骤然响起一道暗讽的声音,“这嫁入后宅的人,不管是男是女就得懂得伺候人,要是个个都这样,岂不是乱了夫纲。”
齐玥听出这话是说给自己的,拿筷子的手不禁一顿。
陆靳翀倒很快确认对方的身份,赤南侯也是空有爵位的家族,还是倚仗女儿进宫当了贵嫔,才有资格参加宫宴。
不过赤南侯的座位本该再往后一排,他如今坐的是自己原来的位置。
一个要靠女儿得脸,却敢在这里大放厥词立夫纲的男人,当真连教训他的兴致都没有。
“无需理会。”陆靳翀把剥好的虾肉给了齐玥,对他安抚道。
“自然。”齐玥淡淡笑了一声,毕竟狗叫得难听,他还能往心里去。
可能担心事情闹大,侯夫人也开口劝道,“侯爷您喝醉了,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闭嘴,这麟德殿有你一个妇人说话的地吗?”
侯夫人被训斥以后便没再说话,倒是赤南侯也不知是喝上头了,还是借酒装疯,不停跟人说什么女人就该好好管教之类的话语,语气极为傲慢。
可惜在场没有一人敢附和,今日场合皇后贵妃都在,还有几位金贵的公主,谁会想不开接这话茬。
赤南侯自己说得没劲就消停了,宫殿里乐声绕耳,刚刚的插曲倒没引起太大的骚动。
齐玥很快被人喂饱了,肚子再也塞不下东西,陆靳翀这才敞开了吃,把剩下的全部扫进自己胃里。
“舅舅,你胃口真好。”六皇子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副马屁精似的说道。
虽然上次在昭华宫中,萧启皓就见识过他的食量了,不过这次更加令人佩服,舅舅在宫宴上也能专心吃饭,果然是当之无愧的饭桶。
陆靳翀哪里看不出来,这个外甥在心里埋汰他呢,咳了几声故作严厉的说道,“不可浪费,你也是。”
“啊!”萧启皓看向自己那桌,十几道菜呢,舅舅的意思不会让他全吃完吧。
齐玥看六皇子傻眼的表情,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血脉当真神奇,六皇子对陆靳翀明明怵得厉害,却又总忍不住亲近。
萧启皓的胖手挠了挠头,正想如何开溜的时候,四皇子在不远处唤了一声,“六弟,我让宫人带了炮仗,咱们出去玩吧。”
这话对此时的萧启皓而言,简直犹如天籁,不禁双眸一亮转头向陆靳翀嘻笑道,“舅舅,那我跟四哥出去玩了。”
陆靳翀看了四皇子一眼,点了点头,“去吧。”
四皇子母妃早逝,一直都是下人在照料的,不过他倒是挺勤快,秋狝时就能看出底子不错,萧启皓跟他走近也不是坏事。
几曲终了彩蝶般的舞姬退了出去,换了一位着素白长袖的美人进来,宫殿顿时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听到周围的议论声,陆靳翀才知这个白衣女人不是舞姬,而是后宫里一位新得宠的才人,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只觉这副容貌似乎有些熟悉。
殿中起舞的白衣美人长袖纷飞,端的是凄美绝丽,每一次的眼波流转,都正好与龙台上的皇帝对视,仿佛在她眼中只有那一个人。
庆康帝也很是受用,看得龙心愉悦。
许多宫妃都是出身官宦世家,琴棋书画能歌善舞,但也自持身份,不能在大庭广众下抛头露面。
此时见姜才人为了勾引皇上,不惜当着众皇子公侯面前献舞,其他妃嫔都是一副鄙夷又不甘的神色,珍贵妃更是气急败坏,恨不得撕烂舞池里的女人。
“这个姜才人是什么时候封的,我怎没听说过。”
“此人是不久前刚进宫的宫女,就因为跟珍贵妃长得几分相似被皇上看中,不到半月就升才人了。”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看来皇上当真喜欢珍贵妃,连长得相似都能跟着沾光。”
几位闲聊的夫人这般说着,话中却没半点羡慕之意,反而透着幸灾乐祸。也是,哪个妃嫔愿意被一个像自己的女人分了恩宠,而且此刻她就顶着自己的容貌,在宫殿中起舞。
陆靳翀暗道难怪觉得眼熟,这不就是年轻时的珍贵妃。可惜她的风韵不是那么好学的,这个姜才人虽然年轻,却还是稍差一点。
不过让陆靳翀奇怪的是,庆康帝向来不是沉迷美色之人,哪怕对珍贵妃宠爱有佳,也是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否则上次秋狝回来,就不会冷落她那么久了。
所以这样的庆康帝,真的会因为一个长得像珍贵妃的女人,就破例宠幸提拔吗?陆靳翀皱眉陷入沉思。
“这才人有什么问题吗?”齐玥看他观察许久,终于忍不住问。
“倒也不是。”陆靳翀摇了摇头。
他只是觉得,庆康帝不会想看自己的女人,在这种场合为人献舞,眼下的情形倒像是有意放纵。
萧启弘却在这时开口,给陆靳翀解惑,“姜才人是父皇用来惩罚珍贵妃的,算是替慧妃娘娘出气。”
陆靳翀闻言目光扫向珍贵妃,果然见她面容僵硬,似乎在极力隐忍什么,看来长姐宫里的毒花,庆康帝已经猜到是谁下的手。
只是暂时没有确切的证据,二来忌惮丞相跟其手下党羽,于是用这种办法作为惩罚?
应该还不止如此,庆康帝似乎在培养一个靶子,逼珍贵妃再次出手,陆靳翀不太确定的想。
一曲舞毕宫殿里传出几声赞叹与喝彩,就连圣上也笑着拍了拍掌心,夸赞其舞姿甚美,眼里更是对这个女人充满欣赏。
姜才人听见这些夸赞的话语,年轻的脸上不觉流露出一丝得意,珍贵妃却脸色铁青,指甲已经陷进肉里。
姜才人陪着皇上喝了几杯酒水,才离开麟德殿前去换装,宫女们适时出现将桌上剩下的残羹碗碟撤下,又端来新温的酒。
陆靳翀拿起新的酒壶给自己斟上一杯,酒还未入口,又有宫女递来帕子给他擦手,他看了对方一眼,这才放下酒杯接过。
“靳翀去哪了?”萧启弘转头寻找陆靳翀时,却发现旁边不知何时就剩齐玥一人。
“他吃多了,说出去走两圈。”齐玥一脸正经的说道。
萧启弘虽然心存疑惑,却也没再追问什么。
陆靳翀出了麟德殿后,躲在一座假山后头,很快就有一个宫女出现,“天依见过主子。”
原来这个宫女就是刚才在麟德殿伺候,给她递来手帕的人,陆靳翀发现夹在帕子里的字条,这才出来见她。
“情况如何?”陆靳翀看向对方,也不浪费时间直接问道。
这次被安排进宫的,都是芈恃手里培养的女卫,陆靳翀从前也只见过一回。
“一共进来三人,属下被安排在御膳房,还有一个在昭华宫,一个在内务府。”宫女也不废话,简言意赅的说道。
“那酒有问题吗?”陆靳翀时间有限,只能先问重要的事情。
“属下无法断定,只是察觉刚才端酒的宫女形迹可疑,才想提醒主子。”天依如实说道。
陆靳翀又问了其他事情,只是天依几人才刚进宫,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在宫里行事小心,回去吧。”陆靳翀也不着急,稍微了解几人的情况后,就准备回殿内入座。
只是陆靳翀刚走到麟德殿门外,又被一个宫女叫住,“陆少将军,这是六皇子让奴婢给您的。”
“你家弟倒是会疼人。”皇后与身旁的慧妃说道,落在陆靳翀身上的目光却有几分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