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凌从图书馆回来后便一直心神不宁,晚上他又做了那个噩梦。
刺目的金光自黑暗的中心爆发，万千光束射向虚空,纯净的精神力刺破黑暗,一圈一圈地荡开，像是一场极致的净化——
睡梦中的apha拧紧了眉，冷汗顺着额角滚落,绸缎般的银发被打湿,凌乱地贴在脖颈和侧脸上。骨节分明的手指青筋迸出，几乎要把床单抓破。
画面一转，他这次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整个星球都被逸散的精神力波所笼罩,一片荒凉。
满地的尸骸化成粉末于空气中飘散,最终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乘坐星舰疾速驶向星球的内部,不断搜寻着什么。
足有几十公里的凹陷的中心,碎成一段一段的黑色触手在焦黑的地面不断抽搐,直到数个小时后才彻底失去生命体征。
然而在无数碎裂的黑色触手中，最为粗壮的那根仍在顽强的蠕动。它努力地拼凑着自己,同时吸收着周围的一切生命力来弥补自身。
终于，一段黏腻的触手攀上了白色机甲的碎片,朝着那个残破而诱人的精神体不断地靠近——
滚！
滚开！！！
贺凌猛地从梦中惊醒,心脏传来密密麻麻地刺痛，他坐起身,汗湿的银发散落在肩膀,单手支撑着身体急促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
心悸、慌乱、痛苦、愤怒、恐惧等无数种情绪蜂拥而至,让他的大脑胀得快要炸裂，什么都无法思考。
他闭了闭眼，冷汗顺着立体的五官流下,在脖颈处汇聚成一条条溪流，很快将上衣完全浸湿，像是被雨水淋透了一般。
质量过硬的床单和被褥在刚才的一瞬全部被撕碎，杂乱地堆叠在床上，一片狼藉。
这对于一个严重洁癖的人来说，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小机器人听到声音后立刻送来了镇定药剂，贺凌冷白的指尖颤了颤，接过后勉强混着水服下。
情绪终于稍微稳定了下来。
apha坐在卧室的座椅上，单手支着胀痛的额角，放在扶手上的手臂肌肉鼓起，不停地回想着刚才的场景。
刚才的画面究竟是什么？
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略有些熟悉的场景，强烈到难以忽视的情绪，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真实到就像以前发生过一般。
他不会认错，那个翅膀断裂、残破到无法飞起的金色蝴蝶，就是沈言的精神体。
漂亮的、独一无二的变异精神体-金羽王蝶。
他见过的，在测试精神力的时候。
绝对不会认错。
……
贺凌起身去了浴室。
纷乱的思绪充斥在脑海中，apha清冷的眉眼越发凛然，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肌肉无法控制的紧绷。
他闭上眼睛，任由冰冷的水滴沿着锋利的眉骨滑落，不带半点温度。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身侧握成了拳——无论是深埋于意识层的记忆、还是某种预兆，他都不会让沈言受到一点伤害。
残破的精神体一想到那个画面，贺凌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难受得无法呼吸。
他绝对不会让那个场景重现。
第二天，在沈言去军部的时候，贺凌乘坐悬浮车回了家。
银灰色的r-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流线型的车身、独特的设计以及疾驰而去的速度，让看到的军校生们无不眼热。
全球仅有三台的限量版悬浮车，他们是不可能拥有了，只能看看过把眼瘾。
还有人打算拍照，可惜r-的速度太快无法捕捉，只得遗憾地放下了手腕上的光脑。
核心一区的贺家别墅中仍然空无一人，贺凌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管家尽职尽责地等在门口，朝他恭敬地行了一礼“少爷，您回来了。”
“嗯。”apha即使面对从小照顾自己的管家也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眉眼如月色般清冷。
白色作战服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衣服打理得纤尘不染，修长的手指戴着白手套，一副高冷禁欲的模样。
他的性格便是如此，那双冰封的双眸只有看到沈言的时候才会尽数融化，oega是他唯一的例外。
“许伯，帮我约一下娄大师和另外两位大师。”贺凌的声线比往日还要冷冽“就说对于机甲‘银翼’的改造有更好的想法，亟需面谈。”
“是，少爷。”管家领命而去。
这是贺凌昨晚思考了大半夜的想法。
他不可能每时每刻待在沈言的身边，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万一他闭了闭眼，忽略从心脏蔓延全身的钝痛，无论如何，他必须提前做好防范。
贺凌准备定制的是一件。
源盒将精神力抽取之后，将其导入特级防御罩中，进而打造独一无二的+级别防御罩。
正常而言，精神力是无法储存的，目前市面上所用的防御罩全部用能源石来提供能量。
然而一种叫做‘传导亞丝’的稀有材料能够高度感知精神力，用它打造的能短暂性的储存精神力。
但是这种的限制极大。
首先造价极为高昂，至少要花费数亿星币；其次，只有a+甚至级才拥有极高的感知，其他人无法使用。
最重要的是，从脑域中抽取精神力的过程十分痛苦，每天只能抽取一点，需要不断积累才有效果。
曾有级的天才做过尝试，在痛苦的状态下坚持了一个多月，然而检测之后发现，中储存的精神力才不过a级上下。
如此看来，还不如购买特级防御罩实用。
特级防御罩对应的是a+级别的攻击，只要一千万星币即可买到。
这样鸡肋的设计出现了短短数月便被市场淘汰，很多人听都没听过，只有那些对各方面都有涉猎的大师级人物才有能力制造出来。
为了防止有心人利用，这种叫做‘传导亞丝’的稀有材料一直属于军部管制状态，并未在市场上流通。
但这些显然难不倒贺凌。
他的父亲是帝国三大元帅之一，他自己也跟随军部出过两次a级任务，有一定的申请权限。
不过
果然，没过多久，贺宣元帅的视频通话便到了。
贺宣元帅平时面对儿子也是威严的，更不要说现在，他眉头紧皱，“你申请这个做什么？”
贺凌直视着对方，湛蓝的双眸一片坦然“为了锻炼精神力。‘传导亞丝’对精神力的感知度很高，很适合锻炼精神力的敏锐度。”
看着儿子镇定的态度，贺宣元帅沉吟片刻，“申请会批复，你自己注意安全。”
贺凌一向成熟稳重，做事很有分寸，他对自己这个儿子还是很信任的。
“好的，父亲。”贺凌眼眸微垂，抬手就要挂断通讯。
“对了，那个叫沈言的oega——”
听到沈言的名字，贺凌的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喉结滑动，连呼吸都跟着放缓了。
贺宣元帅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抹笑意“你在军校要多多留意，千万不能让他受伤，也别让其他apha对他动手动脚。
他很重要，无论是对第一军校，还是对军部。”
这次治愈的名单中有两名是他的下属，都是很有天分的将领，他们也一起并肩作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