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老夫人耳中,看着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刘嬷嬷,老夫人手中转动的佛珠一顿,厉声斥道“蓁蓁做得不错,伯府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刘嬷嬷,你是府中的老人,这么低级的错误都会犯,是该好好反省反省了,你这种媚上欺下,阳奉阴违的奴才我们伯府可养不起!”
刘嬷嬷是府中的老人,伺候老夫人多年,在她面前很得脸面,这些年来没少倚老卖老作威作福,以往老夫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谁知今日居然开始较真。
刘嬷嬷心中一沉,跪在地上不住认错,头都给磕破了也没停。老夫人虽然平日里吃斋念佛,但是手段十分了得,她一向在乎伯府的脸面,今日怕是不能善了。
刘嬷嬷边磕头边认错求饶,看着狼狈极了,哪还有从前年那半点神气样。
李妈妈跟她素来关系好,见她额头流血心中不忍,瞄到老夫人手转佛珠,便忍不住帮她求情,陈述刘嬷嬷这么多年用心伺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又说她这是见晋王殿下在府中等了三个时辰,一时着急这才失言。
老夫人听到叶蓁蓁让晋王空等三个时辰,眉头紧蹙,看向刘嬷嬷,“这次念及你是事出有因,罚你半年月钱,你可服气?”
刘嬷嬷哆嗦点头,颤巍巍地退下。
“蓁丫头真的让晋王空等了三个时辰?”得到确切的回答,老夫人眉头紧锁,一脸不虞地道“这也太不像话了,不过一个侧妃,她使什么小性子,一点容人之量也没有,都是她那个娘给她宠坏了。”
一旁的银珠见状插话道“奴婢听说,二姑娘还当着晋王的面怼了伯爷,讽刺伯爷像……像娘们。”
老夫人一听,整张脸都黑了下来,叱声道“真是反了天了!我看这几日放她出去玩,把大家闺秀的规矩都玩忘了。李妈妈,传我命令,就说蓁丫头不尊长辈,没有半点容人之量,这哪里像伯府的姑娘?这些日子哪里都不准去,只能在府中反省,等她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主动认错,什么时候才准出府。”
李妈妈犹豫了片刻,道“老夫人,二姑娘性子烈,个性强,要是真的禁她的足,怕是会将她推远。老奴可听说她最近在修复跟英国公府的关系。”
老夫人冷凝着脸,仔细想了想李妈妈的话,“算了,你去高大夫那,再给毓康院那位开几服生子药,监督她喝完,顺便给她施施压,催促她早点给我儿生个儿子。一天天地只知道在蓁丫头那里挑拨离间,害得我儿跟蓁丫头离心,却连个蛋都不下,要不是看在她娘家势大的份上,早将她休了。”
老夫人想到叶蓁蓁这些日子的不听话,脸色沉了沉,她深吸了口气又问起叶云霜出府的事。
听到她现在都还没回府,心里有些不安,忙派人出府去找。她倒不是关心叶云霜,只不过叶云霜是伯府的姑娘,她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毁了伯府的名声。
夜幕低垂,莹白的月光洒在院子里,叶蓁蓁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她陷入了梦境之中。意识飘飞间,她隐约又回到了前世她被贬入冷宫的那天。
漫天飘雪,叶蓁蓁跪在雪地里,听着宦官念着将她贬入冷宫的圣旨。
“……嚣张跋扈……残害皇嗣,欺负宫妃……心思歹毒……打入冷宫。”
冰天雪地中,她觉得自己的心犹如浸泡在冰室中,心比身还冷。她虽然不喜其他女人怀他的孩子,但是她从来没有残害他的子嗣,她没做过,她不认!
叶蓁蓁想要醒来,却怎么都挣不开。她看到自己膝行至薛绍之面前,抓着他的衣摆辩解,可是他淡淡睨了她一眼,眼中是说不出的厌恶。
浑身的力气在这一刻全都抽走了,她无声地流着泪,看着他无情地拨开她抓衣摆的手,嫌恶地用手帕擦了擦,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也不知道自己那天在雪地里跪了多久,只知道那天之后,她脸颊的泪水干了,心死了……
寒凉的夜风透过未关严的窗户钻了进来,床幔被风卷起一角,叶蓁蓁眉头微蹙,未几,她猛地睁开眼睛。
她虽然已醒,但是梦中那种伤心绝望的情绪还在她的脑中蔓延。皎洁的月光慢慢变淡,但是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叶蓁蓁醒后,没有睡意,躺在床上看了半盏茶的床顶,忆起梦中的画面,心里烦闷。
院子里其他人都在休息,只有守夜的秋雨被叶蓁蓁起床的动静惊醒,陪她坐在院子里。
夜色暗淡,夜风习习,秋雨打了个哈欠,抬头望着天空若隐若现的月亮,又歪头看向神思不属的主子,说道“姑娘,咱们说说话呗,这晚上又黑又静,干巴巴地坐在这里,瘆得慌!”
叶蓁蓁看了她一眼,秋雨笑道“奴婢虽然没有春兰姐姐她们那么聪明,但是陪您说说话还是可以的。您要是不想说话,那扔石头也行。”
叶蓁蓁看着她拿来的石头,沉默了一下,然后抓起石头朝隔壁长松院扔去,夜晚静寂,石头落地的轻微声音透过墙壁传了过来。
扔石头确实是一种很减压散愁的发泄方式,一连扔了小半垒石子,叶蓁蓁心情好多了。
她拍拍手,正准备回屋歇息,墙地那头突然扔了块石头过来,在这安静的院子显得声音很大,树叶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秋雨咽了咽喉咙,害怕地道“姑娘,该不是有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