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爸没接话,而是狠狠的吸了几口烟,把个烟屁股扔在地下,用鞋底子狠狠的碾了几下,才回牛大力“要是你娘真是能不管你舅挨打也死活不离,那就按你说的办吧,但是我估计,你娘应该不会不管你舅。”
还真让牛大力说着了,这会他娘正哭哭啼啼的坐在娘家床上,他舅在使劲吼,他姥姥在一边哭天抹泪一边唠叨“老六啊老六,你说你咋就没有一点本事呢!整个老牛家,没有一个人把你当回事!从你肠子里爬出来的,订亲都不跟你说!你生的挣了钱,不就该给你花!他舅舅花他几个钱咋啦,那钱都在肋巴扇上穿着呢,花他一分他都不愿意!你可千万不能让你弟弟挨打啊!我生了你们姊妹六个,才生了你弟弟一个独苗!”
牛妈用袖子抹了一把泪“在那家里有我说话的份吗,还不都是我老往家里拿东西,拿的回数多了,也不怪孩子爸生气。但是我不还是心疼弟弟拿了吗。妈你说咋办啊,到底离不离啊。”
这话她弟弟可就不愿意了“离啥离,你不嫌丢人?我还指望着你从大力身上弄点钱给我娶个媳妇咧,你要是离了,我上哪娶媳妇去。就是你离了回家来再改嫁,上哪找牛家那么有钱的人家,再说了你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也不值钱啊!”
牛家外婆附合儿子“对对,不能离,离了你弟不好找对象,再说了,大力是我外孙子,不行我就去找他要钱给你弟娶媳妇!你也年纪大了不值钱了,要是离了牛家,还要吃你弟的,还不好再找人家,找了人家人家也出不了多少彩礼。除非是嫁到山里面那种穷得很的,愿意娶媳妇的,那种给的彩礼多。”
“哎妈,我姐这个岁数了,山里头的还会愿意娶?他们能出多少彩礼?”
牛妈看着自家妈和弟弟就这么当着她的面讨论起来她能卖多少钱,好像头上被浇了一桶雪水一样,一下子清醒了。山里头那种愿意娶她这个年纪的媳妇的,她也听说过,但是并不是正儿八经的娶媳妇,而可能是弟兄三四个,不能一个娶一个媳妇,就弟兄几个花高价娶一个媳妇回去,轮着过日子。她不信她妈她弟不知道,那她这些年,不顾自己的孩子,就一心向着娘家,弄得现在男人不要,孩子不亲,她是图了个啥?
她喉咙干干的,试了好几次,才从牙缝里发出了声音“那你们说,要是我不跟孩子他爹离婚,牛家要是真的打我咋办?”
她妈头都不转,还对着她弟弟“打你就打呗,只要不离婚,大力就不能不认舅舅!哪家女人不挨打?你挨几顿打,给你弟娶个媳妇,我看挺值的。”
她再问“那要是牛家非要离,我不离,他不光打我,还一天打我弟一顿咋办?”
她妈头嗖地就转了过来,瞪着她“那可不行,那你能看着你弟弟挨打?你是死人?要是女婿敢打你弟,你就扑到你弟身上护着她,反正就是不能离婚!”
“那要是我被打死了呢?”
“哪有那么容易死,放心吧,不管咋地也得看你三个孩子的面上,他不敢下死手。实在不行,牛家咱也惹不起,但是你要是回娘家,娘也养不起你,只能尽快给你找人家了。…”
牛妈心如死灰,听了一半就站了起来,往屋外走。她妈她弟以为她去茅房,就没管她。
牛妈感觉自己在飘,自己的脚好像不听使唤一样,飘着飘着就飘回了牛家。已经半夜了,家里人都睡了吧,没睡她也不敢叫。就窝在门外等天亮,等一个最终的审判。
冬天的夜实在太冷了,她本来今年做了一件新棉袄的,可是早就被她娘扒了下来,给她弟改了改,给她穿的是一件七八年的旧棉袄,棉花都硬了。半夜又飘起了雪花。她实在太冷了,就把牛家门外的麦秸垛掏了个窟窿钻了进去。她不想回娘家了,一秒钟都不想呆。麦秸垛里还有点温度,慢慢的,她也就睡了过去。
直到天亮,牛家小妹出门薅麦秸帮奶奶做饭,才发现了牛妈。她想叫妈起来进屋暖和暖和,却怎么也叫不醒,也拽不动,一摸妈的头,滚烫滚烫的,小姑娘吓得发出了一声尖叫,把家里人都叫醒了,才七手八脚的把牛妈送到了卫生院。
眼看着这婚今天肯定是离不成啦,大力不由得暗暗出了一口长气。不用问就知道牛妈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找到牛爸,让他看抱在一起哭得上不来气却还要守着妈的两个弟妹,试探性的问
“爸,要不还是按我昨天说的办法办吧。”
牛爸蹲在地上,不想抬头看大儿子“唉,行吧,你妈她,也是可怜。”
于是等到牛妈醒来,牛爸告诉了她对她的处置结果“可以不离,但是分家,开春我盖新房,带着孩子老人住过去,你自己住老屋,工分自留地都分开,口粮也给你分了,你的粮食钱想给谁给谁。但是有一点,不能再去找大力要钱,也不能跟两个孩子要钱贴补娘家,有一回,就不用再商量了,直接离婚!不到你六十,不要想跟大力要一分钱!要是你同意,出院了就写个字据按个手印!”
牛妈喜出望外“行的咧行的咧,他爹你放心,我不会再往娘家拿一分钱!我就是怕,怕我弟我妈去找大力要钱,我说话他们也不听啊。”
“那不用你管,要不是有你在,我都把那俩货收拾了,孩子也是怕伤你的脸面,只要你不再拖后腿就行!”牛爸暗暗想,也就是怂瓜女人看不清楚,他小舅子最好收拾,打就完了,打几回狠的保证这辈子都不敢再出现在他儿子面前,至于他老丈母娘,只要打他儿子,就好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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