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只要送出那封信,这半年来的痛苦与折磨,待他出去以后,那些人便要数倍品尝了。
殷予怀幽暗着眸,看着那盘凉透的果子。
几日后。
霜鹂正准备着午膳,就听见前院传来了嘈杂声。
她的手有一瞬间顿住,像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测一般,小厨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太监在后面扯着嗓子含着“四皇子,四皇子——”,也丝毫没有阻止殷予愉的步伐。
他从门后探出脑袋,一股脑地将一大堆东西铺在霜鹂面前。
有果子、有饴糖、有衣裙,甚至还有一些做好的菜肴。
霜鹂握紧手中的菜刀,惊讶地问出了声“如何进来了?”
这可是关押殿下的地方,殷予愉这——
殷予愉扬扬头,得意洋洋地说“我可是求了好几天!”
霜鹂“这是求几天就能做到的事情吗?”
殷予愉一把揉了揉她的脑袋“哎呀,我都做到啦,以后有空暇时间,我就能来和你见面啦!”
一瞬间,霜鹂对皇帝对殷予愉的宠爱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她神色复杂,放下手中的菜刀“那要留下来用膳吗?”
明明已经吃过了午膳的殷予愉“自然要!是同二哥一同吃吗,还是你给二哥送一些去,我们两个一起吃。”
想了想三个人一起吃饭的模样,霜鹂眨眨眼,勾起唇“那还是我先给殿下送过去吧。”
殷予愉靠在门边“不用你,福喜,过来。”
那个一直扯着嗓子喊的老太监慢慢过来。
殷予愉“你让福喜端过去就好。”
霜鹂眉心跳了跳,应下“好,麻烦福喜公公了。”
殷予愉同霜鹂一起到了她的房间,自从推开门,殷予愉就一直蹙眉。
不等霜鹂开口,殷予愉先握拳“这儿环境怎么比冷宫还差。”
霜鹂笑笑“这可是关押的地方,能有什么好地方。实话实说,你今日是如何进来的?”
“求了父皇进来的,虽然母妃怎么都不同意,但是父皇那好说话多了。”
听见殷予愉说到母妃时,霜鹂的手顿了顿,随后很快又恢复如常。
殷予愉继续讲着“我只说我想来看看二哥,父皇倒还惊讶了一番,问我何时同二哥情谊这么好了。二哥的事情,最近朝廷上都是风声,但我看父皇的模样,似乎一直也不是很想怎么动二哥。半年前那件事情,到底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要我说,那些所谓的证据吧,就是捕风捉影。”
“捕风捉影便能废了殿下的太子之位吗?”
殷予愉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犹豫了一番还是没说“霜鹂,有些事情,简单和复杂,有时候和人没有太大的关系。父皇正值壮年,二哥在那个位置上,有些考量”
霜鹂的确听不懂,但她一字一句暗暗记下,轻声“啊,这样子啊”
待到殷予愉快要离开时,霜鹂突然笑着问“殷予愉,下一次你什么时候来?”
殷予愉高兴极了,忙算着日子“再过六日,再过六日,等我先应付下母妃,她最近看我看得严!六日之后,母妃要去皇宫外的寺庙上香,到时候我就能来了。”
霜鹂弯着眉,将殷予愉送出门,听见门闭上的声音后,坐在了台阶上。
她想起从前的一日。
殿下常常会在染着病气的时候说胡话。
那日殿下苍白的脸,泛着红,她忙要去寻药,却被他一把拉住。
他将她抱入怀中,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一声又一声地呢喃“别离开我,你与我是患难之交,我不会不会忘了你的。”
霜鹂弯起唇,轻声道“霜鹂也不会忘了殿下的。”
月色洒在了霜鹂的面上,隐去了未说出口的那一句。
而霜鹂,终究是要离开的。
无论以生,还是以死。
探着脑袋,霜鹂向殷予怀屋内望去。
黑的,暗的,殿下睡了?
就在她离开那一瞬间,后面一只手轻轻扣了扣门。
“咚咚咚——”
偷看被抓包,霜鹂弯着眼眸,先声夺人“殿下,黑着火,霜鹂还以为殿下睡了呢?”
殷予怀不戳破,轻声笑笑“很失望?”
霜鹂诚实摇头“那倒也没。”转了转眼珠,霜鹂隔着衣袖,轻轻地牵住殷予怀的手,将人从黑暗中拉了出来。
外面虽然也暗,但却有皎洁的月色,这要比较,还是屋里头黑些。
将人拉出来之后,霜鹂才发现,殷予怀罕见地身上冒着热气。
向屋内再看时,头直接被按住“乖,转头,别看。”
霜鹂猛地红了脸,乖乖地转头。
两人坐在台阶之上,殷予怀突然温柔地问“入宫之前,你也会这样看天上的月吗?”
霜鹂抬眸看着月,轻轻地摇了头。
她没有从前的记忆,霜鹂不知道她从前是否也会这样望向天边的月,任由皎洁洒在脸上。
殷予怀以为霜鹂是说,以前不会这般看月亮。
他轻柔笑笑。
“那以后,我们一起看月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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