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忌鹂鹂对颓玉的爱。
妒忌那个他窥见的吻。
在妒忌之外,他还在害怕。
他有太多种害怕,但是这一刻,有一种绝对的害怕,占据了他的整个身体。
他害怕自己,再伤害到鹂鹂,无论因为什么。
殷予怀松开了梁鹂的手,他不再看向她,只是垂上了眸。他的眼眸颤抖,落在梁鹂眼中,只觉得他是因为冷。
“殷予怀,很冷吗?我们去看大夫好不好,你发热了。”梁鹂的声音中,满是担忧。
这一次,殷予怀没有再拒绝,他点了头。
掀开被子,穿戴好,推开门去寻青鸾和郁岑的梁鹂,不会知晓,在刚刚短暂的半刻钟之内,殷予怀究竟下了一个怎样的决定。
他像是一个绝望的疯子,但是疯子有自己绝对要保护的人。
为了那个保护的人,他决定把自己,彻底关起来。
不给自己一丝光,也不再给自己任何的希望。
殷予怀抬起眸,他呼吸之中多了一分孱弱。
他没有望向梁鹂的背影,也没有看向窗外的树,他静静地感知着自己身体中发生的每一丝变化,那些曾经坚不可摧的一切,正在慢慢地被瓦解。
如若这世间,唯有他的爱意消散,他才能永远不伤害到鹂鹂。
那他,想试试。
殷予怀眼眸涣散,最后沉默地闭上了眸。
他心中那些弦,一根根绷断,那个闪着雷电的夜,他未看见那扇半开的门,也未看见披着黑袍去见鹂鹂的颓玉。
他可以的吧。
梁鹂寻来郁岑时,殷予怀已经昏睡过去了。
她蹙眉望着软榻上的殷予怀,一旁的郁岑已经在为他把脉。
不过片刻,郁岑便开始吩咐青鸾去抓药,待到青鸾离开,郁岑轻声对梁鹂说“小姐,只是简单的风寒。”
梁鹂望着窗外的秋千,看着黄泥中依稀的脚印,还要什么不明白。
“几日能好?”她坐在软榻边,望着殷予怀。
郁岑停顿了一下“平常人可能三五日就好了,但殷予怀身子弱一些,七日吧。若是七日还未好,可能就是身体内的毒,又犯了。如若毒犯了,时间便说不动了。不过我刚刚已经让青鸾去抓药了,里面有压制的方子。”
“还未寻到药吗?”梁鹂声音很轻地问。
郁岑摇头“小姐,那老头子不肯见我。那几味药材,老头子肯定有的,只是我去要,他还真不一定给我,最后,可能还是得小姐去。”
梁鹂垂眸,没有说话。
郁岑也没有再说,小姐不想回去寨子,他心中明白。
如若可以,他宁愿殷予怀死掉,也不希望小姐为了殷予怀的药,去那寨子之中寻老头子。
不过,这话,他如何也不能当着小姐的面说就是了。青鸾对他的嘱咐,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如若这半年,他还未看出小姐对殷予怀的不同的话,他干脆自戳双目算了。
“小姐,那郁岑先下去了。青鸾那边,郁岑去看这些。”
“去吧。”
等到关门的声音传来,梁鹂缓缓闭上了眼。
昨日颓玉的事情,她是故意的,殷予怀一定看见了,对吧。
想到这,梁鹂看向殷予怀,她声音很轻。
“殷予怀,我就在你身旁,你甚至都不敢问我一句吗?”
殷予怀不敢。
且从今以后,都不会再敢了。
在他昏睡之中,他又回到了那场大火。
这一次的梦,格外地真实,他看见蜡烛被风吹落,瞬间点燃了垂到地上的纱。
纱被燃烧得很快,不到一刻钟,一间屋子已经满是火焰。
随后,一间屋子点燃了另一间屋子
最后,断壁残垣,一切都变为灰烬。
这是殷予怀,第一次,在梦中,看见了整场大火。
那些在火焰之中,被吞噬,进而崩塌的一切,开始缓慢地在殷予怀的脑海之中放映。他就像一座石雕,只能沉默地站在火焰之外,看着。
他什么都做不了。
那些通天的无力感,就像很久之前,他亲吻那块覆雪的墓碑。
惊醒的这一刻,殷予怀浑身都是冷汗。
那场大火,炙热得,恍若他也如同火焰一般。
但终究,那只是一场梦。
他不会是火焰,从今以后,他只是一个被绝望裹住呼吸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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