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柔地望着空荡的秋千,看风将其吹起微小的幅度,他静静地在院中待了很久很久。
他决心,从此刻起,他不要再唤她鹂鹂了。
放弃,总该有放弃的模样。
所以,殷予怀轻笑着,对风说了一句“梁鹂,这一次,在下真的,要离开了。”
虽然他这几日都没有画出第二十四副画,但他其实早就想好了,第二十四画,他要画什么。
殷予怀垂上眸,开始想象明日的一切。
灿烂的烟火下,是拥挤的人群,是璀璨的花灯,而她,会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襦裙,唇边尽是笑意地向他奔来。
这一定是一副很很美的画卷。
而他的余生,都将向着这一瞬间门的她,不住地奔赴。
此前他未来,此后他将离开。
唯有这一瞬,他终于能够贪心地说,这一瞬的梁鹂,是属于他殷予怀的。
殷予怀推开了房间门的门,收好了手中空白的画卷。
待到明日同鹂鹂看了烟火,他回来,便能完成这幅画了。
这般想着,殷予怀以为自己会睡不着。
但是意料之外,他很快便睡着了。
在这秋风扰人的夜里,殷予怀在漫天的星辰之下,闭上了眸。
他的唇边,有一点很淡的笑意。
隔日醒来时,还是清晨。
殷予怀先是怔了一瞬,随后收拾一番,到了院子中。
他不知道她今日是否还会回幽王府,但如果回来呢?这般想着,殷予怀忙去了小厨房,这几日他做了无数的花瓣糕,现在的手艺,比起从前,可要好上太多了。
他熟练地揉面,擀面,雕刻花形,殷予怀认真又耐心地做着每一步。
待到蒸炉开始呜呜作响,他悄悄地松了口气。
这是他如今,能够做的,最完美的花瓣糕了。
这一次,他甚至没有出小厨房,就那样,愣愣地看着蒸炉呜咽。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随意寻了纸笔,开始写他做花瓣糕的步骤和配料比。
她曾经说过,他做的花瓣糕,她最喜欢了。日后他离开了,按着这方子,应该也能做出一模一样的。毕竟只是糕点,不是人,替代了也没有关系。
无端想到这个,殷予怀淡淡地扯起了一抹笑。
他看着自己内心泛起遗憾的喧嚣,选择了无视。他已经不是最开始那个殷予怀了,他用了很久很久,终于学会了“无动于衷”与“放弃”。
将写好的方子折叠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殷予还又提笔写了几句。
随后,他温柔地,将手中的纸张,折成了一个纸兔子。
纸兔子是折好了,但是这是厨房,有纸墨笔砚都是稀罕事,哪里来的朱砂去点眼睛。
殷予怀四周看了看,最后停留在花瓣糕上。
算了,不用朱砂了。
殷予怀用匕首,随意地在手上划了一道口子,随后用洗好的毛笔蘸了蘸伤口处溢出的血,他温柔一笑,点好了纸兔子的两只眼睛。
待到血干了,会黯下去些,殷予怀便又蘸血,涂了两层。
反正,只是一只纸兔子。
没有那么精细,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殷予怀起身,清洗伤口。
除了匕首划下去的时候,有些刺痛感,其他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
看着长长的一道血痕,殷予怀怔了一瞬。
他轻轻地将伤口遮住,随后坐到长凳上发呆。
一时间门,厨房内,只有蒸炉呜咽的声音。
静坐了一个时辰,殷予怀上前,将花瓣糕从蒸炉中拿出来。
此时,他手腕上的伤口,已经好了。
殷予怀也早已忘记了。
待到将花瓣糕装好,殷予怀离开了厨房。
看着静悄悄的院子,他轻叹口气,随后眼眸中含着淡淡的笑意。
看来,今日,她也不会回来了。
看着手中的花瓣糕,殷予怀将盖子盖上。
今日就任性一回,既然是为梁鹂做的,如何都要让梁鹂吃。
确定了这个想法,殷予怀推开了房门,将装着花瓣糕的盒子,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和盒子放在一起的,还有那只,眼睛已经黯淡了的兔子。
殷予怀放下纸兔子的那一瞬,就看见了涂了几层血,还是黯淡的眼睛。
他沉思一瞬,还是去书房,寻来了朱砂。
待到用朱砂覆盖了血染的眼睛,他轻轻地笑了笑。
看着,好像和从前那只纸兔子,一样了。
外面突然传来了声音,似乎不止一个人的模样。因为梁鹂的吩咐,也因为殷予怀的原因,这小院鲜少有人来。
如今这声响,应该是梁鹂回来了。
对于殷予怀而言,这就像意外之喜。那颗平静的心,在这一刻,又开始缓慢着快速跳跃。
而在这一瞬,殷予怀允许,自己短暂地表现心动。
。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