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她转头的这一刹那,殷予怀突然上前,将他们之间的距离,从两步缩小到半步。
他抱住了她。这一次,他似乎用的力气有些大,不似平日的温柔,带着一丝不舍与决绝,将她整个人,紧紧地嵌在他怀中。
梁鹂没有抗拒。
在殷予怀的拥抱中,她怔了一瞬后,开始平静地听他跃动的心跳。渡口很喧闹,但是吵闹程度,比不上她从他脉搏跃动之中感受到的分毫。
她闭上了眼,衣袖下的手,有一瞬想要抱住眼前这个人。
但,殷予怀放开了。
这是一个太短暂的拥抱。
梁鹂垂下眸,耳边传来殷予怀的声音。
渡口太喧闹了,他声音又轻,她其实没有太听清他说什么,但一想,无非就是些无用的歉意,于是她的眸,便是连一分波动,都没有。
她听不见他在喧嚣之中的喃喃之语,却能感受到耳畔传来的灼热的呼吸。殷予怀的身体,大多数地方,常年都是凉的。也唯有靠得如此之近,才能从呼吸中,感受到温度。
记忆中,其实殷予怀很少这样。可晚秋的风,便是轻,也是寒的。那一丝残留的灼热,风一吹,便散开了。
在渡口的喧闹之中,梁鹂看见了围上来的人群,是从之前那艘靠岸的船上下来的。那些人穿着松垮的黑色衣衫,腰间挎着佩剑,鞋上沾着岸边潮湿的泥土。
殷予怀显然也看见了。
但是他比梁鹂还淡然,毕竟,这正是他安排的局。只是目的,是为了谋杀自己。
几乎在人围上来一瞬间,殷予怀将梁鹂护在身后,在刀光剑影之中,他毫无反手之力。
就在殷予怀觉得刀刃会直接插/入他的胸膛的时候,身后传来少女清淡的一声“停下来吧,真没意思。”
殷予怀怔了一瞬,随后看见所有持剑向他涌来的人,都齐齐向他的方向跪了下来。
自然,不是跪他的,他们跪的,是他身后的梁鹂。
殷予怀怔了一瞬,他并未细致谋划一切,因为在整个故事之中,只需要一个东西,那就是他的死亡。
即便他知晓她如何都会看出端倪,但是那些端倪,本身是不重要的,从始至终,他从未想要瞒过她。
但是这一切,都应该是在他死之后发生的。
至少,不应该是,现在。
她的声音,格外地平静“殷予怀,有趣吗?”
殷予怀沉默了一瞬,没有转身。
“可我觉得,一点都不有趣。”梁鹂的声音很冷。
是在这时候,殷予怀才知晓了,梁鹂,在生气。他的心有些乱,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人是他亲自寻的,计划是一步步来的。他虽然猜到了她今日会来渡口,但是她来渡口,不是因为她以为他要离开幽州吗?
为什么,她好像,猜到了他所有的计划。
他的确没有隐瞒,也从未想过能够瞒过她,甚至让她发现,也是必要的一环。但是,不该,如此早的。
如何也不会,在他还没有开始之前,就被发现了的。
除非
殷予怀想到了颓玉,他怔了一瞬,是他想错了吗?他以为按照颓玉的性格,如何也不会将那件事情告诉鹂鹂的。一但告诉鹂鹂,颓玉就是自己坦白了对鹂鹂的背叛,按照鹂鹂的性格
是他想错了吗?
可颓玉既然能够为了鹂鹂,告诉他那么多事情,又怎么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去将他要做的事情,告诉鹂鹂呢。
即便是颓玉,也不知道他所有的计划,他甚至连杨三都没有告诉。殷予怀寻不到原因。但很快,殷予怀便没有心思,想那么多了。
身后传来梁鹂平静的声音“殷予怀,我很失望。”
她向他走来,缓缓地停在了他的身前。他身后的人,都默默地跪在地上,头一刻不敢抬起。
梁鹂手中持着一把匕首,走向他的时候,手轻微一转,脱掉了匕首上的刀鞘,森寒的光,映在梁鹂的脸上,她声音很冷“殷予怀,这就是,你的爱吗?”
那把匕首抵在殷予怀的心脏处,直接穿透了他的衣裳。梁鹂望着殷予怀的眸,逐渐开始用力,手中的匕首,一寸一寸地向里刺。
她的眸很冷,很静,手上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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