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安装炸弹向警视厅勒索跟真的用那玩意炸死一群警察,这两者之间的差别还是蛮大的。
黑川的胆子其实并不大,连枪都是室友不知道哪里搞来给他的,一开始只准备拿在手上糊弄警察们,他可没那个胆子开枪。
现在一切都糟透了。
黑川原先就是自认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才准备穿过巷子前往有设置电话亭的那条街边,给警方打匿名电话质问情况。
结果就碰上了那个半长发的警察,还开枪伤了人。
他想想都觉得后怕,对方难道一开始就埋伏在那里了吗?那么,那条引他过来的新闻,该不会真的是警方为了钓他这条鱼而设下的陷阱吧!
脑子里胡思乱想了一堆东西,黑川眼睛看也不看就准备往路上迈。
直到耳边莫名响起一阵刺耳的鸣喇叭声。
拐角处投射来雪白的车灯光已经照在了他身上,当黑川发现有辆车即将撞上自己时,已经迟了。
他的脚仿佛在地面上生了根,所有的气力在一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黑川想跑,却被恐惧控制得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卡车驶来的三秒钟在他脑海里被拉成无限长。
一只手忽然从身后伸出,紧跟着,黑川发现自己后背上贴了另一个人的胸膛,对方有力且沉稳的心跳声顺着他的背部被他感知到。
巨力将他们裹挟在一起摔了出去,滚了好几圈后,最终以对方主动垫着背狠狠撞在街边的护栏上为终止。
黑川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耳鸣声让他听不到外界的其他声音,他只看得见身后的人垂在自己脸上的、染着血色的黑发,以及裹着紧紧按在他身前的那只手臂的校服袖口上,闪闪发亮的金色袖扣。
我被车撞了吗?黑川满脸空白地想,没有吗?那是谁救了我,这个袖扣……他是谁?
“嘶。”伴随着吸冷气的声音,他身后的人被不知从哪窜出来的一群警察紧张地扶了起来查看情况,而黑川则是被他们直接拷上了手铐。
他呆呆地转动眼珠,这时才看清身后给自己当了垫子的那人面容。
“还真是千钧一发。”穿着深蓝校服的‘少年’揉了揉肩膀,任由紧张的部下先给自己够不着的后颈消毒上药,他和黑川对视了一眼,像是刚想起来自己还什么也没解释一样,“哎,忘记摘了…”
自以为见多识广的黑川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年’嘀咕着,从脸上撕下来一张破破烂烂的面具,而面具后,是他每天都能在电视上看见的那张脸。
“我是工藤新一,来自警视厅搜查一课搜查7系,初次见面,黑川先生。”
迟了一步赶来的萩原研二几乎是和黑川一起傻在原地的。
谁?工藤新一?差点和犯人一起被撞飞的是他上司兼偶像??
工藤新一不太自在地拉扯着不怎么合身的袖子,毕竟这是他高中时期穿过的,现在当然有些紧身了,他该庆幸翻滚的时候卸力及时,没怎么受伤,衣服也没崩线。
见黑川似乎要说什么,工藤新一瞥了眼刚刚走近的萩原,先行开口。
“你的遥控器其实在半个小时前已经被我们调包了,后来那个是假的。”黑发青年轻快地说出最扎心的话,“你该不会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大白天遮得严严实实,在管制圈附近晃来晃去,害我连放水都放得很艰难。”
黑川?
工藤新一满脸写着遗憾“我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大摇大摆的炸弹犯。”
萩原听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
工藤警部说,他们其实锁定目标后这段时间里都把这两个犯人老底扒得一干二净了,那为什么他还会接到做诱饵的任务?
萩原研二暗含不解,抬头看了过去,正对上工藤新一的视线。
他亲爱的上司对他眨了下眼。
……萩原顿悟了,原来这次案件还是给他的一场‘7系入职考试’。
怪不得前辈们听到他的猜想后会笑,感情他们早都知道了啊。
被押送上警车前,黑川犹犹豫豫地向着那个救了自己的警察问了一个问题。
“明明我差点用枪杀了你,还装了那些炸弹害人,为什么还要拼着命救我?”
周围的7系警察们已经露出了不善的目光你还明白自己都犯了什么事?害我们警部为了救你受伤,还好意思问。
“首先,救你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需要权衡的一个决定,你打算杀人前也有什么理由?可惜我大概永远无法理解你。”工藤新一竖起食指在空气里点了点示意,接着又竖起第二根手指,神采飞扬地说着,“其次——”
“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这个没经过训练的人,就能用枪伤到我吧?”
黑川被带走后没多久,处理完外露皮肤上那些擦伤的工藤警官,走到了正坐在台阶上思考的萩原研二身边,他的影子很长,几乎把萩原整个人罩了进去。
工藤新一冷不丁开口“你是不是也在想,我为什么要不怕死地过去救一个预备杀人犯。”
他的语气很笃定,看穿了萩原研二试图掩盖的心思。
哪怕那起爆炸案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萩原都还清楚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还有最后工藤新一对他说的那段话。
“还记得入警誓词吗?‘不因任何事件而恐惧,不为任何人所憎恶,以自己之良知,履行警察的职务,不偏不倚,公平公正’,这才是这座城市、这个国家需要的警察。”
“一个月了,还没跟你说过这句话。”
年轻的警官向他伸出手,说着说着嘴角就扬了起来,这个很有感染力的笑容一下驱散了萩原研二心里那些许的紧张“欢迎你加入7系,萩原。”
“如果说侦探是斗恶龙的勇者,在用推理将犯罪行为揭露,把罪犯追至穷途末路,让一切不可能化为可能……”对方似乎想到了什么,湛蓝的眼睛里浮起坚定的色彩,“那么,警察就要成为他们背后的守护者,确保犯人能伏诛,真相能大白。无论是谁,一切生命都具有它们自己的价值。”
工藤警官的话掷地有声,被牢牢刻在了萩原研二心里“像我说的一样,人杀人有无数种我无法理解的理由,但我还明白另一件事。”
“人救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他弯着唇角说“我只是想救他,并且能救他,于是就这么做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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