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帅相继被杀后,失去领袖的黑山军彻底吓破了胆子,争先恐后地逃窜。他们甚至连方向都辨别不清,也顾不上管自己到底在往哪儿跑,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离营地越远越好!离那个骑白马的杀神越远越好!
并州军则乘胜追击,骑马于混乱的人群中反复冲锋,人人以一当百,直至将黑山军赶去河对岸,才停止了追逐,重新聚拢在吕昭周围。
吕昭快速清点了一下人数,确认无人死亡,有不少人受了轻伤,一人受了重伤,大腿被砍了一刀,伤口已经简单处理过了,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如纸,但还能支撑。
怕他伤口感染引起并发症导致死亡,吕昭给他塞了一枚系统出品的黑科技伤药。
走在最后的张辽拎回了两面破损污脏的军旗,一面上书白字,一面上书张字。
“旗都不要了。”吕昭随意感慨了一句,没再管其他战利品,带领手下直接撤退。
能容纳两万人的营寨燃烧起来,大火连绵不绝,遮天蔽日,在黑夜中无比显眼,只要舞阳县的守军不瞎,县长必然已经得知消息,该派人前来救援了。
吕昭只带了一百人,占得先机以巧计破敌,欺负欺负黑山军容易,硬刚袁术手下的正规军却并不占优势,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叶县城门外,见到吕昭平安归来,焦急等待半晌的都伯总算长舒一口气,喜滋滋地迎上来,差点儿想一把握住吕昭的手摇晃,关键时刻克制住了,只抓了抓自己的衣袖,激动地赞美道“纵使韩信、霍去病复生,也不过如此了!”
……太夸张了!这俩人要是来梦里找我,你负责吗?
吕昭的脚趾在鞋子里偷偷运动起来,眼看就要造出一座阿房宫,她赶紧摆摆手制止都伯继续说下去,谈起了正事“黑山军已被打散,囤积的粮草也焚烧殆尽,短时间内应当无法威胁到我们了,但还是要加强戒备。一旦舞阳县有异动,立即上报。”
叮嘱完都伯,嘉奖赏赐了有功的士兵们,吕昭宣布偷袭小分队就地解散,并把成员们都赶回去,该治伤治伤,该休息休息。
千万不能因此松懈,只是一场小胜利而已,袁术主力军未动,还不到开香槟庆祝的时候。
回到都伯准备的临时住所,吕昭草草沐浴更衣,把自己简单收拾了一遍。她平躺在已经算很柔软的床上发了会儿呆,想睡却没有睡意,干脆爬起来推开窗户看看月亮,却发现对面的房间还亮着灯。
张辽这么晚了不睡觉,偷偷熬夜干什么呢?
吕昭翻身下床,随便披了件罩袍,提着灯笼,走过去敲门。
门被推开一点点,张辽探出一颗脑袋,懒洋洋地问“何事——女郎?!”
看清楚来人是谁后,张辽脸色骤变,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门被狠狠关上了。
吕昭“……”
尽管张辽关门的动作非常迅速,但吕昭仍然看清楚了他赤|裸的上半身、额头上密布的汗珠,以及嗅到了空气中飘浮着的浓郁的血腥气。
什么时候受的伤?明明之前看着还活蹦乱跳的。
“张文远,”吕昭缓慢地做了个深呼吸,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又不是没看过,开门。”
一阵叮铃哐啷的动静过后,门再度被推开,张辽用一件黑色的深衣将自己严严实实裹起来,垂着脑袋没精打采地立在门边,活像颗被霜打的茄子。
“伤到哪儿了?”吕昭跨入房内,问道。
张辽后退一步,“没——”
“你想好了再说。”吕昭把灯笼不轻不重地撂在桌案旁边,照亮了案上散落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干净的棉布、已经用过浸满血的棉布、一
支染血的箭头、只剩下半坛的酒和打开的伤药。
吕昭目光微沉。
铁证如山,张辽没法抵赖了,只好老老实实回答“左肩。”
吕昭带来的灯笼和立在桌角的油灯光芒相叠,晕染出一片带着暖意的昏黄。张辽的脸在柔光下微微发红,神色显得有些狼狈。
百名精锐,除了大腿上被砍了一刀的那位,伤的最重的就是他了。
他受伤是因为帮别的士兵挡了致命的一箭,对方感动得痛哭流涕,说了好多报恩的话,然后得到了张辽的一句叮嘱“不许说出去!”
其实说出去并没有什么坏处,同袍之情,义薄云天,或许还能传为一段美谈。张辽也不知道自己是觉得丢脸(他竟是受伤最重的),还是怕吕昭担心……她会担心吗?
吕昭看着不像担心的模样,她慢条斯理地卷袖子,“怎么伤的?”
张辽照实说了。
吕昭卷好袖子,朝张辽招招手,腕上悬挂的玉镯因为她的动作沿着小臂一路下滑,没入衣袖中。
是镯子太大,还是她手腕太细了?她到底是怎么把剑握得那样稳当的……张辽的脑子里冒出了不太合适的念头,他赶紧将其压下去,又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怎敢劳烦您?我自己可以上药——”
“过来。”吕昭的目光在张辽的脸上绕了一圈,敏锐地捕捉到他眼里隐藏得并不完美的紧张情绪。她挑了挑眉,微微一笑,问道“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张辽“……”
这要他怎么回答!
他决定保持沉默,磨磨蹭蹭地解开衣带,面对吕昭端正坐好,垂下眼眸认真地研究起了裤子上的花纹。
箭簇已经被张辽取出来了,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吕昭看看那坛还剩一小半的酒,便猜到了他是怎么做的,心想真是个狠人,没有麻药,自己给自己动手术,叫也不叫一声,完事了还不赶紧包扎,用衣服随便遮掩了一下,就试图蒙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