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涵见二位大师当真健步如飞地离开了,这才收起了直起了腰版,收回了原来娇柔多病,柔弱不能经风的官家大小姐模样。她观察了一下自己的房间,设施简陋,除了掉了漆的木桌上一套早已包浆看不清花纹的茶具,便只有榻上的一床棉被勉强算得上是家具,其余当真是两袖清风,家徒四壁。无需多想,他的房间怕是也是如此。
正如她猜测的那样,顾南衣此刻正嫌弃地扫视着房间的一桌一椅,榻上的棉被早已破旧不堪,就连桌旁的凳子上也满是虫蚁噬咬的痕迹。他轻巧的抽出袖中的暗箭,眉眼满是嫌弃地用袖箭挑起那带有浆洗斑点的棉被,心中却在暗暗思考:
“刚才在言语之中对他们二人并未客气,一来也许真的是偏僻之处少有人来,二来可能是他们想给自己一些下马威瞧瞧。至于沈念安所说之事,自己总觉得有哪里对不上号,就算轩辕、回纥与小皇帝有所联系,又怎么会在人家的地方,如此明目张胆地动手呢?还是说,他们的手中还有底牌?让凤卿尘不得不退让的底牌。”
他一边盘算,一边拉开古老陈旧的房门,这别院的确偏僻,在刚才来的路上甚至还经过了一处陡峭的悬崖,只不过也许是怕有人掉下去,所以将悬崖的周围圈了起来,而悬崖通往别院的路上就是一片茂密广阔的竹林,风吹的竹叶沙沙作响,站在门口向竹中望去,依稀可见竹林上部轻微地摇摆,他知道,跟随一路的暗卫此时已经悄悄潜入竹林了。
这批暗卫名唤潜龙卫,是父皇生前特意为他培养的一支精锐部队,从年幼时便开始训练磨合,除了必要的体能与智力的要求外,甚至在最后选定之时,顾南衣也一同参与了那次历练,也就是在方家对慕涵所说的原始森林中的血流成河,如此这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从身心都真正地服从于他,把他当做真正的主人。
父皇与母后是在宫中突然暴毙而亡,但是当时的他被派遣出使草原的巴山科尔沁部族,部族首领是母后的父亲,草原距离中原路途遥远,等宫变的消息传出时,一切早已尘埃落定,自己的皇叔轩辕瑾早已登基为帝大赦天下,就在他着急赶回中原寻求真相的时候,外祖父拦住了他。
老人家即便身处草原看似身体康健有力,实则也是耄耋之年,两鬓花白,骤闻噩耗,也是一夜之间苍白不已。外祖父在自己走前,明明已经因为母后的死病得卧床不起,却依旧死死地拉着自己的手,告诫自己。轩辕瑾平日不显山漏水,却在暗中积蓄力量一举出动,谋得天下,他平时在你父皇王公大臣之前表现得闲云野鹤,可怜可叹,不过是想让你父放松警惕为自己争得名声。可怜你父亲当真信了那奸佞小人的话,相信了自以为是的骨肉亲情,到头来害了你与你的母亲。
外祖父的话令他唏嘘不已,父皇明明一生勤于政事,既有帝王的综合谋划,也有圣主的悲天悯人,只可惜一声过于相信“情”之一字。与母后的一见钟情使他不顾群臣反对,执意立其为后,并且终其一生也不纳二妃,与母后鳒鲽情深,恩爱情浓。对兄弟的骨肉亲情使他迷失心智与心狠,明明其野心已现端倪却偏偏为了所谓的血脉而选择小惩大诫,轻轻放过,纵容姑息,最后命丧黄泉。
外祖父看着顾南衣眼中闪烁的火焰与不甘的神情,他很清楚,那代表着什么。草原上的孤狼在面对众人的追捕时不会有丝毫的胆怯与恐惧,可一旦人们抓住了他的同伴,并在他的面对蹂躏杀害,那双荧绿色的眼睛便会绽放出炽热的火焰,那是眼中的恨与心头的不甘正在熊熊燃烧。
外祖父用手背轻轻擦了擦眼中收不住的泪珠,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一字一句地用心叮嘱道:
“孩子,接下来的话你必须听好了,你父皇在世时也算是一代贤君,轩辕瑾此次篡位更像是狗急跳墙,这背后一定大有原因,我猜测你父皇母后的死背后或许大有原因,就算他想篡位也不会背上弑兄弑嫂的罪名,其次,他谋逆的行为早已犯了众怒,众口铄金,为了维持自己的宽容名声,你此次回去他必定会留你一命,甚至给你封一个不错的王公爵位。”
说到这儿,他更加用力地按了按顾南衣的手。
“一定要接受,一定在假装悲伤,感动不已的接受。我知道这一切对于你来说很难,可是只有活下去才能查到你父母死亡的真相,才能给他们报仇,才能收回原本属于你的一切。”
外祖父的话令他痛心不已,却又不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