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疏疏落落的阳光中悄悄溜走,一恍一月匆匆而逝。
昨天京城下了一场大雪,那是冬日以来的第一场雪。大雪纷纷扬扬如鹅毛般铺天盖地,京都城的鎏金屋檐,御花园内的清冷石板,不过一日之间便成了如今这般满地清白的模样。
红墙白地青瓦,白树坠满梨花。
虽说还未到登基之日,但朝政不可一日不清。凤卿尘在幼时长大的广阳殿处理完政务后便命令侍从备好马车,换好常服后悄悄去了追月楼。
慕涵醒了,可是精神却一直靡靡不振。每次自己去的时候总能看见她一个人静静地凝望着天空。
有时盯着天上慢悠悠流动的白云,有时眼神紧紧追随着空中一双缠绵的大雁,有时又什么都不看,只是发呆。
看见马车上今日新添的锦绣榴段暖炉,凤卿尘不禁暗想:
今天天气严寒,若是她仍是开窗发呆,只怕又要生玻只不过昨日下了大雪,依她的脾性定是要看的,只怕子衿也拦她不得。
如此想着,变轻声吩咐道:“再快些。”
马车帷幕外的小厮听见车内人的指示,低低地应了一声“是”后,便勒紧马脖子上的缰绳,手上的训马的力气也暗暗大了不少。
慕涵今日一早醒来便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寒意,许是病了太久的缘故,久病之人的身体总是差些。子衿感受不到的寒意,她却觉得格外明显。
懒得穿鞋,便还是坐在了最近特别喜欢的长椅上。
原先这把椅子是上好的紫檀木制成的,如今被凤卿尘用虎皮包裹的严严实实,倒是一点原来的样子都看不出来了。
窗户被子衿关得甚是紧实,慕涵双手并用使了不少的力气这才推开。
她有些脱力地坐上凳子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白皙匀称的右手,一丝悲凉自眼底一扫而过。
雪还在下,外面满是一片银白世界。
这世界是那么的纯洁安静,入目便是冷寂的纯白。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鸟鸣,那声音与春日里她同顾南衣一起见到的鸟儿的叫声完全不同。
春日的鸟儿活泼,叫声中满是生机的喜悦,可冬日鸟儿的叫声却是那般的无助悲凉。
或许它们迷失了回家的方向,或许它们早已预见死亡的结局。
窗外有几棵长青的松树,茂密的松针上承载了许多沉重的落雪。有时雪太重了,“哗啦”一声落雪纷飞,晃眼间一抹青绿一闪而过。
慕涵突然想起,她与顾南衣似乎还未见过梅花,也未曾亲手种下属于他们的第一支梅。
那是一个春日的夜晚,那日慕涵收到了知府大人的帖子,知府知道追月楼背后受人庇佑,自然不敢对她过于轻慢,不过还是拜帖求她一舞。
本来那日慕涵并不想去,只不过那场宴会较为特别,名为春日梅花宴,听说那知府费了好大的力气,不知耗费了多少财力物力,这才将江南一带盛开的梅花带了回来,听说不仅有普通的白梅,红梅,有几株绿梅甚是稀奇。
慕涵自小便在清河长大,母亲来自江南,儿时总是听她给自己讲泼墨山水下的朦胧烟雨,讲庭院中傲雪凌寒的梅花,讲油纸伞带来的儿女情缘。
因此她也想见见母亲口中念念不忘的梅花,便欣然应约。
化妆打扮时便看见坐在身后桌子上总是冷着一张脸不爱理人的顾南衣。
“南衣,你见过梅花吗?”慕涵一边描眉一边期待地问道。
顾南衣摇摇头。
“不曾。”
他的回答有些扫兴,慕涵以为他是不想搭理自己,所以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
顾南衣察觉到她突然低落的情绪,想了片刻后,主动说道:
“我也不太记得以前是否见过,不过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应是不曾见过,大概只是听人说过或是见过图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