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庆小声说:“殿下,您忘了卫世子被国公爷关进刑部大牢了?国公爷上书请求断绝与卫世子的父子关系,卫世子……自身都难保了。”
华漫兮恨得牙痒痒,他与卫麟一道放烟花烧了林府的庄子,毒死了钱绮的宝马,怎么赔钱的只有他?卫国公是个混不吝的,把卫麟塞到刑部去躲催债的人。
华漫兮按着银票狠狠看着华凌风说:“呵呵,二哥家底颇丰啊,邺北大族名不虚传。”
华凌风云淡风轻地说:“小打小闹而已,让长公主开心一下。”
华漫兮咽下一口老血,气鼓鼓地不去看他。
华珉温和地朝楼下喊:“长公主怎么不到楼上来,楼上视野开阔,可尽览长街情形。”
云流看了一眼他身旁坐着的粉装少女,只见她低眉顺眼地倚在窗旁,手中剥着栗子。
既然方夏无来了,沈寻梅应该就在附近。
云流往楼上爬去,苏玉几人紧跟其后。雅间门大开着,几位皇子皆是眉眼带笑地坐在里面,华凌风朝她招手说:“长公主,过来坐吧,此处正临平河,是看花灯的好位置。”
云流笑着走了过去,坐在软垫上把玩着小花灯。苏玉随侍身旁,而褚绥和谢酉则退坐在外间,与几位皇子和贵女的侍从寒暄着。
晚膳过后,雍京城里烟花四溅,长街上悬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群群衣着华美的郎君和小娘子们结伴来到了平河河畔。
河畔上人满为患,有互赠花灯的年轻男女,也有带着孩童的妇人,偶尔可见满头银丝的老人。他们手里都捧着一盏明亮的花灯,虔诚地对着平河许愿。
天上飞起了一个个橘红的许愿灯,圆月悬在青空上,月光清亮地洒在人们的脸上。
云流趴在围栏上俯视着人群,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心愿,顺着平河滑下也罢,随着春风飘远也罢,他们都想将心意带给某个人。
她蓦地想到了云止,她的皇兄,在这千家万户共度的良辰吉日,她的愿望再也送不到他的身旁。也没有人会在千夜河将花灯送给自己了。
云流脸色落寞地看着人群,她紧紧拽着手里的花灯。
华漫兮蹦蹦跳跳地走到她身后说:“长公主,二哥他们已经下楼放花灯了,我们一起下去吧。”
云流慢慢撑起身,提起花灯跟着华漫兮往楼下走去,走到二楼时华漫兮突然停下了步子,她惊讶地抬头看着他。
他的脸隐在阴影中,慢慢靠近她说:“长公主,我不想瞒着你,你……快逃吧,离开大雍,回午云,不,不要回午云,随便去哪里都好。”
他的声音幽幽暗暗,云流的心跳缓了一拍。她低声说:“九皇子,你在说什么。”
华漫兮个头长了不少,楼梯上的油灯从他身后照过来,他的身影挡住了云流。他苦恼地叹了一口气,看着云流欲言又止,终是沉声说:“罢了,你忘了我的话吧。”
他转身朝楼下走去,吉庆焦急地等在楼下,见他出来才松了口气,迎上来说:“殿下,几位殿下在平河上游占了个好位置,快去放花灯吧。”
华漫兮轻声说:“嗯,你带路吧。”
吉庆疾步朝门口走去,华漫兮回头看了一眼云流,示意她跟上。
云流默默跟在了他身后,一路无言。
平河发源于大雍西北,经朱雀大街流向安城,入安城后被叫做凉河,东流入海外。冬日严寒,河水早已结冰,两岸枯木倒映在冰面上,在灯火的点缀下美得犹如幻境。
云流拿出了花灯,拔出花灯底部的银轮,她闭上眼开始祈祷和许愿,随后将花灯放入了冰面。银轮载着花灯朝下游滑去,无数花灯汇成一片,闪烁着朝城外滑去。
一只雕刻精美的木轮车被放到了她跟前,她看着面无表情的方夏无,心里明了这是沈寻梅的意思,她道了声谢,摇摇晃晃地踩上了木轮车。
苏玉连忙走到她跟前说:“殿下,这平河也不知冻牢了没有,万一塌陷……”
云流好笑地看着平河上滑冰的人群说:“姑姑,你太紧张了,把我的大氅给我,我去和几位皇子们一起滑。”
苏玉无奈地给她披上了大氅,云流飞快地垫脚,滑着木轮车朝几位皇子滑去。
天上是明月和许愿灯,地上是满河花灯,河上少女郎君们笑语盈盈,轮车滑过冰面,人仿佛落在了水晶宫里。岸边传来祈祷的鼓乐,放眼望去灯火通明,满城尽醉。
极兴而归,几位皇子护送着云流回了九王府。
九王府门口白鹭等了大半夜,见云流一行人回来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她快步迎着云流往凝香殿走,云流明显有些醉了,倚在她身上胡乱地说话。
白鹭凑近听,听到了云止哥哥四个字,她猛地红了眼眶。去年上元离宫,算来整整一年了,一年时间午云国势倾颓如斯,她们被困如斯,谢酉好歹起了身,白灵至今还在昏睡。
白鹭和苏玉小心翼翼地把云流扶到了床榻上,替她简单地梳洗了一番,给她盖上了锦被。
两人走到了外间,白鹭低声问:“姑姑,可有消息?”
苏玉点点头说:“宫灯,里面的谜题是蓝花楹。”
蓝花楹,南海密树,午云都宫中只有太后宫中种有两棵。太后用蓝花楹的暗语是想说什么?潜伏在雍京的探子何时动手?
白鹭疑惑地看着苏玉,苏玉摆了摆手,只有等殿下醒来再说。
白鹭吹灭了殿内的烛火,只留下一盏微暗的夜烛。
烛光和着檀香慢慢浸染着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