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太傅眼里闪动着泪花,挥手让夏决将人领走。
夏决牵着童四娘出了府,府门前响起了围观百姓的祝福声,他引着童四娘走到马车前,温声说:“四娘,去夏府还有一段路,春寒袭人,四娘乘轿吧。”
童四娘犹带哭音地说:“嗯。”
夏决在轿前骑着马,身后是喜气洋洋的迎亲和送亲人马,一路走来好不热闹。不少女郎哀叹,雍京城中少年才俊又少了一人了。
云流今日穿着浅黄的襦裙,坐在华青鸾跟前。华青鸾伸出浅粉的丹蔻给她看,骄傲地说:“长公主,这是前日里我与钱绮在宫外找到的奇花制染的,光下竟会变色。”
说着从袖口摸出了一颗明珠,放在了指甲上,果真指甲变成了紫色,流光溢彩。
一向冷清的云流也抑制不住惊讶,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花?汁液竟会变色?”
夏决进了府门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她惊讶地举起了三公主的手指,三公主一脸骄傲。
夏决收回眼朝华珉几人走去,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他温声说:“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吉时是在酉时,眼下刚到午时。”
“这有什么要紧?我们不过是过来瞧瞧成亲的礼节,学学。”华漫兮笑嘻嘻地说,他们都未婚嫁,过来瞧瞧热闹有何不可?
夏决脸色疲乏,苦笑着说:“殿下们别笑话我了,娄朔,赶紧开午宴。”
众人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酒味,见他脸色萎靡,心知他在童府必是吃了一番苦头,知趣地安慰他下去歇着。
夏决告了声罪,朝花厅后走去。
云流有些意外,海量的夏决还能被童府灌醉?
房门紧闭,夏决躺倒在榻上,浑浑噩噩地睡去了。
天色渐晚,娄朔有些着急,大力摇晃着夏决,夏决终于睁开了眼。娄朔急忙说:“山明,快到酉时了,国公爷正在派人催你过去。”
夏决的睡意消退了,哑着声说:“是了,今日我成亲。”
他顿了许久,低声问:“她……可还在?”
娄朔眼神转了转,低声说:“将军,夫人还在房中等你成礼,眼下宾客们都在正厅等着呢。”
夏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撑着身子下了榻,朝正厅走去。
夏决在晕眩中成了礼,他听见通赞高喊:“礼成,送入暖房,恭喜新郎官,祝新娘和新郎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1
娄朔赏了引赞和通赞一大袋银子,两人又说了些吉祥话,高高兴兴地退下了。
夏决今日大婚,来的都是雍京城的权贵之人,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敬酒,一桌一桌地敬过去,等到敬完酒,他已醉得迷糊不清。
众人只当他高兴,看来是对童四娘极其中意。华珉赶紧让娄朔扶着夏决去暖房,新娘还在房中等着呢。
娄朔连忙扶着醉成一团的夏决离席,他跟着夏决八年了,这是第一次见夏决这般失魂落魄。唉,情之一字,伤人无形。
席上仍是一派喜气和欢乐,冉阆趁着劝酒的功夫绕到了沈寻梅的跟前,笑意融融地说:“五娘你可瞧见了?夏决今日成亲高兴得竟不知东南西北,改日阆定要给五娘操办一场雍京城最盛大的昏礼,让你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嫁给我。”
沈寻梅擦了擦嘴边的碎屑说:“你怎么在这里,父亲说定亲之后直到成亲之日两人不得会面。”
冉阆“嘿嘿”傻笑,醒悟过来说:“正是,正是,见了五娘一时心急竟忘了规矩,是阆的不是。”
他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个礼,模样虔诚,竟把沈寻梅看呆了。
夏决进了暖房,娄朔关上门守在了门外,严防其他人闹洞房。
夏决摇摇晃晃地走到榻前,猛地倒下了,压塌了不少榻上的花生和干枣。
童四娘试探地问:“夏……决?”
没有回话,夏决已醉得不省人事。
童四娘坐了良久,伸手将喜帕摘了下来,她走到榻前凝视着夏决。这张脸刻在她心上好多年,终于被缘分眷顾,从此以后两人的命运交缠在一起了。
她伸手替夏决松了鞋袜和外裳,将他放平在榻上。春夜寒凉,他这么醉着若是遇了风寒如何是好?
屋里点着暖炉,童四娘添了些木屑,一股上好的沉水香在房中弥漫,她深吸了一口气,这就是白日上轿时在他身上嗅到的。
她褪下了外裳,熄了烛躺在夏决身旁。夏决睡得很沉,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呼吸声,她的心越发平静和满足,很快也陷入了沉睡中。
童四娘睡得很不安稳,身上像被白蚁啃食,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夏决的手正捧着她的脸,气息吐在她脸上。
她有些惶恐,伸手去推他,却发现自己浑身发软,一点力气也没有,她突然想起暖炉里的沉香,是催情香!
夏决温柔地抱着她,在她脸上不停轻柔地亲了起来,他越靠越近。
像烟花绽放的那一瞬,她听见了他的声音,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殿下……”
他抱紧了她,像抱着一块易碎的珍宝。
她听见了他的更咽,脸庞一片冰凉,他一声声地低语:“殿下,殿下……”
两人沉沉睡去,昏睡之前童四娘心里想,能让他爱而不得的殿下,是三公主,还是即将和亲的四公主?
夏决紧紧抱着她,头靠在她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