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妈妈有些迟疑地说:“夫人,将军……喜食鲜辣。”
童月皎有些诧异,夏决常年呆在军中,她以为他更喜欢西北的熏烤,她还特意带了不少西北腌制风干的东西回来。
“郑妈妈,你拣着平日将军爱吃的菜备下吧,将军回来再开膳。”
童月皎回了内院,暖房早已收拾一新,房中燃着淡淡的木香。看着满室喜气,她突然想起昨夜夏决的低吟,手不自觉握紧,那位“殿下”究竟是谁?
如鲠在喉,究竟是谁让他这般不舍?在大婚之夜醉成一团依旧忘不了的殿下是谁?
童月皎咬住了唇,三年前她及笄之后,以为他会来娶她,他却一拖再拖。想来那时他就有了心上人,按年纪来算,皇室中尚未婚配的只有三公主和四公主。
如今他却愿意娶自己为妻,是因为他今后绝无可能与那位殿下相守。无法相守的殿下,无法相守……答案呼之欲出,她紧紧捂住嘴,祖父曾给她说过,四公主将会顶替三公主前往北境和亲。
原来是她。
童月皎苦笑一声,她在西北心惊胆战,相思入骨的三年,她的心上人在京中喜欢上了公主殿下,静静等待着公主殿下及笄。
她似悲似喜,终究是她被缘分成全了。她朝门外轻喊:“孤烟。”
孤烟走了进来,疑惑地看着她。
她低声吩咐说:“孤烟,你去打听一下四公主的事,还要打听姑爷的事。”
孤烟虽然疑惑,还是听话地退了下去。
夏决坐在飘香楼的雅间里,神情淡漠地望着不远处的平河。那晚,他在岸边看她游曳在花灯璀璨的冰面上,神情娇美得恍若九天神女。
如今,他有了自己的夫人,一切成为了过往云烟,他告诫自己不要露出端倪,以免给她和他召来祸端,却总是忍不住回想起有关她的场景来。
娄朔有些无奈,仍旧给他汇报着夫人的言行举止。
夏决心不在焉地听着他说话,等娄朔说完好一会儿他才说:“极好,童家的女儿当得我夏氏的主母。府中内务全数由夫人做主,今后你也不必向我汇报了,你好好盯着夏府。”
他意有所指,娄朔反应过来,将军这是要腾出手收拾夏家了。他重重地点头说:“山明放心,夏家的任何风吹草动我都不会漏下。”
两人出了酒楼,往将军府走去。
童月皎等了许久,终于看见了那个高大的身影。
夏决今日穿着天青色长袍,微笑着走进了厢房,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有些微愣。一桌色泽鲜亮的菜肴,冒着丝丝热气,他坐了下来。
童月皎看着他舒展的眉目,忍不住欢喜,看来他果真喜欢鲜辣。她轻声细语地说:“夫君,外间风寒,我让孤烟熬了暖汤,你尝尝。”
她捧起小盅递到夏决面前,夏决接过小盅仰头而尽,暖意从心头升起。
他温声问:“夫人,可还习惯?府中人少,若是缺了人手,尽管给王管事说,让他买些回来。”
童月皎红着脸说:“夫君,府中人手足够了,白日我还遣散了些人。”
夏决替她也盛了一盅暖汤,放上瓷勺递给她说:“无妨,内务一切由夫人做主,若是银钱不够,尽管找王管事支。”
童月皎欢喜地接过小盅,两人你来我往地夹着菜,吃得十分温馨。
用完膳,夏决护着童月皎朝寝房走去。飞雁已经备下了舆盆和木盆,见两人回房连忙退出门,轻轻合上了门。
童月皎想要上前伺候夏决梳洗,被夏决挡下。夏决牵着她坐到榻前,拿帕子给她擦着脸,将木盆放在了她脚下,在她的羞赧中解开了鞋袜让她泡脚。
夏决坐到一旁,垂着眼说:“夫人,我突然想起昨日迎亲见过的一个人,满脸胡子,功夫却是了得。”
童月皎抬头说:“夫君,你说的是乌依古吧,他是我父亲麾下一员猛将,生性随意,不喜军中束缚,遂随我来了京城,祖父将他赐给了我,眼下他住在王管事安排的厢房里。”
夏决点了点头,武将家的女郎有武艺高超的护卫不足为奇,据娄朔所说,他这位夫人也是个精通武艺的,在夏家有武艺总是好的,免得他担忧。
待童月皎梳洗完,夏决扶着她躺下,自己才就着舆盆梳洗。
童月皎吃惊地撑起身子说:“夫君,这水我用过了,让飞雁换些热水吧。”
夏决摆摆手止住了她,快速梳洗好,将舆盆和木盆放到了门外,回身吹了烛,躺倒在童月皎身侧。
童月皎有些紧张,不安地动了动身。
夏决给她盖好了被子,一动不动地睡了过去。
就在童月皎意识模糊,即将睡过去时,夏决的声音飘来,轻得像棉絮落下:“昨夜是我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