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绍撑着头冷笑,夏决倒是聪明,只说回西北守孝,不说夏氏兵权安排。果真狼子野心,妄想把持重兵,放他回西北岂不是养虎为患?
夏氏殊荣太久,妄自尊大!
他打开了另一份奏折,是御史台递上来的。上面写的是百姓对夏决的贬议,对夏氏忠贞的怀疑,隐约提到了镇国公的爵位。
华绍叹了口气,夏决儒穆沉稳,于决断之事上却有一丝优柔寡断。一将功成万骨枯,大将怎可有一丝疑虑?
枉镇国公生前为他奔走,特地告病还乡,请求将爵位传给他。
华绍冷淡地说:“夏氏中有人想要这爵位,朕正好不想将爵位给夏决。龚冶,备墨。”
龚冶飞快地磨好了墨,华绍提笔书写起来。
夏决三日滴水未进,身子有些摇晃,他数着窗外的鸟雀。
门外传来脚步声,他连忙抬头,娄朔脸色晦暗地站在门口。
“将军,皇上未批复扶柩的折子。”
夏决苦笑一声,皇上这是疑上了他,不肯放他回西北。
娄朔犹豫地说:“孟大人递话,今日早朝有人议起了镇国公的爵位,不少大臣反对将军承爵,皇上……将爵位赐给了二长老。”
夏决怔怔地抓着薄毯,竟然是三叔父!
三叔父夏澜是清闲的翰林学士,向来清心寡欲,也卷到了夏氏族长之争?
镇国公历来是夏氏一族的族长,手握夏氏大权。
他冷笑一声,三叔父真真隐藏得好,夏星也真真会隐藏,枉他和父亲还最信任他们父子两人!
娄朔也是不可置信,怎么会是二长老?将军的胞弟庶妹,暗杀将军的,偷袭老国公爷的,都是二长老指使的?
二长老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如何躲开他的搜查的?他的夜莺一直在暗中找那个隐藏在夏氏中的黑手,硬是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飘香楼中,翰林院的同僚正在给夏澜庆贺,美酒一杯接着一杯满上,夏澜喝得双颊通红,昏昏沉沉地伏在榻上睡了过去。
“父亲!父亲1夏澜被人用力地摇醒,晕乎乎地看着眼前的人。
夏星板着脸说:“父亲,究竟怎么回事?皇上怎会封你为镇国公?镇国公的爵位不是早定了,要给夏决的吗?”
夏澜拍了拍头说:“我也不知,皇上许是觉得我憨厚老实?”
“哼!天下没有这种好事,何况是皇上的旨意?”
夏星冷哼一声,朝门外招招手,两个府兵进来抬起了夏澜,几人连忙回府。
冬月初三,夏决已能下地,他披着狐裘站在阁楼上,看着远处热闹的长街,寒风吹起他的发丝。
皇上至今没有同意让父亲葬回西北,父亲的灵柩从镇国公府移到了将军府,娄朔日日用冰块冻着灵柩。
他知道皇上忌惮什么,只是夏氏一族的兵权却不能交到别人手上,夏家军既是大军,又是夏氏族人,没有白白将族人性命交出去的道理。
府门前有些喧哗,他微微皱眉。
片刻之后,娄朔带着脸色惨白的夏星走了进来。
“将军,镇国公出事了,镇国公在林家田庄冬游时遇上了野猪,为野猪所害。”
夏星颤抖着说:“将军……这是阴谋,父亲向来谨慎,不会去冬游的……”
夏决抓紧了木栏,夏澜武功一般,又不好游玩,只爱舞弄纸笔,在尚武的夏氏算是异类。
他原以为皇上封夏澜为镇国公,是看在夏澜手中无权的份上,用来牵制自己的势力,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三人商议了良久,夏星才回了府。
第二日,夏星上奏请求承爵,被退了回来,朝中大臣纷纷指责他求荣心切,京中百姓也听说了此事,开始贬议他。
夏星在灵柩前上了柱香,冷冷地出了灵堂。
果真如将军所料,幕后之人不会让他承爵。父亲承爵一事是那人专门放出来迷惑将军的,目的在于离间将军和他们父子。
只要将军还手握重兵,那人就不会现身。父亲成了傀儡,不过两月那人就对父亲动手,可见那人如今十分急切和暴躁。
夏决在书房中坐了良久,娄朔有些担心地说:“山明,该用晚膳了,夫人亲自热了几次饭菜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推开木窗,湖面上坠着残荷,薄雾缠绕在枯叶间。
书房里弥漫着厚重的书页气味,烛光摇曳,远方天光暗淡。
他收回了眼,凝视着寂静的书架。那一年她孤身前来,在这静室中他将她逼到书架上,情难自禁地低头亲了过去。
她推开了他,决绝地推门而出。
那是他离她最近的时候,暗香扑鼻,他从来没有忘记那个僭越的瞬间。
他尝试过无数次想要去爱他的夫人,终是徒劳,夫人的面容似雾气般清淡,有时他竟记不起来。
男子最爱的终究是初次动心,小心护着却失去了的女子,想来满满都是遗憾。
恨不能守望一生。
长公主。
夜色沉沉,房中燃起了暖炉。
夏决洗沐了一番,躺在了童月皎身侧,童月皎轻轻抱着他的手臂睡了过去。
夏决睁着眼,等情香弥漫,很快他便通身潮热,朝童月皎摸了过去。
童月皎迷迷糊糊地醒了,推了推他说:“夫君,你我正在孝期,不可行房……”
“夫人……”
夏决神智迷蒙,飞快地褪了她的衣物,伏在她身上又哭又笑,一会儿叫着夫人,一会儿叫着殿下。
童月皎哭成了泪人,抱着他大喊:“不,夫君,别这样对我……”
两人纠缠了一夜,夏决满心疼爱地抱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怕揉碎了她。
她满心绝望,他把她当作了那人。
床笫之事他向来淡漠温柔,只有喝醉了才会这般霸道又小心翼翼,想要狠狠占有又怕伤到了那人。
夫君,你有多爱四公主,我就有爱你。
她无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