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曦是被从上泼下的冷水弄醒的,伴随着的是身上无数大大小小伤口在被盐水侵蚀过后的嘶痛,剧痛之下,她却早已叫不出了声音,只剩下一副沙哑嗓子和早已遍体鳞伤的身子。
昨日她依旧蒙面出诊,起初见几位壮汉朝她而来,因深知自己身边藏着多方布下的护卫,倒也不做惊慌,以为是当地医霸前来挑衅,直到亲眼看见护在自己身前的高手一个个倒在血泊中,她才意识到此乃杀身之祸,避无可避。
被迷晕,被拖到此地,被上刑辱骂,承受着一遍遍的疼痛。
从这些人的神情中,似乎她就不该活着一样。
她双手双脚都被绑着拷具,原本清丽的脸庞此刻只剩下前所未有的苍白,自额头滴下的鲜血,顺着眉眼,两颊留下到衣服上,同样苍白的嘴唇,嘴角却有深深浅浅的血渍。
不是没有问过他们是谁,为何将她绑到这里?可每次询问后,都是更痛的刑加在身上。
狭小空间里,回响着铁链的撞击声,回声作衬,显得格外凄惨,像极了幽谷哀鸣。
重曦发出一声闷哼,无比沉重的头垂了下去,粗粗地喘着气,唇边却勾起一丝苦笑。左臂的丝丝疼痛,那是根本来不及痊愈的刀口,身上数不清的地方在滴着血,加上空气中的血腥,疼痛感似乎会更加明显,昏过去又被冷水冲醒,已进行了八九个时辰的折磨似乎没有尽头。
直到午后,院外霎时响起了刀剑之声,直到那扇门被猛地踢开,最先撞进他眼眸中的却是地上碎裂两半,浸染鲜血的月白玉佩。
里面的姑娘浑身是血,气若游丝,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他小心地除去了所有禁锢在她身上的铁具枷锁,她却如柳絮般飘然倒下,撞靠进他怀里的时候才吃痛着挣扎醒来,她的血染红了他的素服,犹如一朵妖艳之花悄然盛放于其间。
屋子黑暗潮湿,他把外袍脱下缓缓披盖在她身上,就这样将她抱进怀里。
不敢用力,怕她会痛;亦不敢不用力,怕她就这样在他怀中失了呼吸。
直到她悠悠转醒找回些许意识,朦胧之间透过暗室里本就不多的光,她忍着疼痛咬牙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尚未开口却因眼泪渗进伤口而疼得闷哼,只得轻声呢喃道:“碎了,它碎了......”
凌靖寒看她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附下身来用脸颊轻轻贴向她,努力听清她的话。
“把,把玉佩系在秋孔碑......西边第五株槐树上,你就会,就会来找我了。”重曦越说越委屈,眼泪决堤般涌出,只觉身体内部像被搅碎了一般,她低声抽泣却仍执意道:“他们抢,抢走了,我找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