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说什么就说,我既来了,便是打量着要听你说几句的。”
凌靖尘敛起了方才似笑非笑的面容,淡淡地问道:“袁科在北境军中的身份,你不可能查不到吧。”
凌靖安冷哼一声,轻蔑道:“你亲兄长睿王的一场闹剧,只怪他没有当年周瑜的运气,火势汹汹,却始终差了一道东风,以致于烧起来后反而差点燃了他自己。”
他心里明白,自己作为督办此事的人,在袁科与睿王的联系浮出水面之后,就已是对他父皇有个交代了,只可惜,他始终想要看到一场精彩的大戏。
这场名戏自古就有个响亮的名字,叫做‘兄弟阋墙’,戏本子虽然不是他写的,可戏台却是他搭的,所以作为这出闹剧最忠实的看客,他还是很满意的。
凌靖安抬眸打量着凌靖尘,果然一副面沉如水的样子,叫人看不出半分情绪,他却还是忍不住含笑叹道:“你就是那场东风,让凌靖毅求不得,却也毁不掉。”
“我一直都在想,我派阴林去燕州的时候,你和大理寺在干什么,原来竟是黄雀在后......这场火势原本尚未燃起,是你浇了油上去,才激起了睿王所有的斗志,一门心思的非要点了这场火,让庭鉴司和凌靖寒在火中忍痛求生。”
凌靖安淡淡地笑了笑,“黄雀在后,火上浇油......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桦州当时从黎州营抽调了一些兵士去军营洒扫,虽不可能知道什么军机,也不会上战场,但充个人手还是可用的。”凌靖尘微微叹了口气,叹自己居然到了终局时分,才知道对手伏在开棋时的暗招,“那些人中,一定有幸存的纪氏旧人,是你当初庇护了他们,如今他们也愿意做你的眼睛,告诉你:我深信庭鉴司,以致于可以完全交托军机大事。”
凌靖安忍不住拍了拍手,这顿掌声里有赞赏,亦有敬畏。
他不得不承认,凌靖尘实在是他的劲敌。
但是,他的眼里却始终含着令人琢磨不透的笑容,因为他深知自己的劲敌有一个显而易见的软肋,“明明是他忌惮你与庭鉴司的凌靖寒过从甚密,你查到袁科之后,却反而存了心要包庇他,我真想不明白,你究竟是聪明还是傻?”重情重义,焉知不是在自掘坟墓?
“我只知道,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人能做到算无遗策。”凌靖尘微微侧过头去,随意瞥了一眼御花园中早已化散的雪,又回过头来淡淡地看了凌靖安一眼,平静地说道:“你都快要做父亲了,还是多多积德行善吧。”
“父母作孽,若肯定会报应在孩子的身上,我倒觉得你该提醒凌靖毅多些。”凌靖安原本语气淡淡的,却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环视四周确认没有什么多余的眼睛和耳朵之后,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在凌靖尘耳边低声咬着字道:“我欠重曦许多,我自会去偿还她,但我不会为了她而姑息你。”
“诚然,我也不需要你的迁就。”
凌靖尘抬眸直视着他的眼睛,丝毫不避忌这种突如其来的压制。
倒是候在远处的小宫婢忍不住搔了搔头,实在看不懂两位殿下在耳鬓厮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