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鼻子灵得很,嗅出不妥立马不见踪影。
祁丰年隐在袍袖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倘若将廖承戈扭送至京城交由陛下发落,必能令得陛下龙颜大悦。
失策了!
大意了!
祁丰年懊恼的蹙起眉头。说到底还是手里没人。高樱的陪房不堪大用。衙门里机灵的倒是有,可惜太过刁滑。长长喟叹一声,喃喃自语,“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话音落下,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其中夹杂着婆子的叫嚷,“大人,大人。夫人发动啦!”
发动就发动,又不是头一回。何至于如此慌乱?
祁丰年乜了眼映在门上的人影,低声回道:“晓得了。”
正要推门的婆子身形一顿,讪讪垂下手,朝门内的祁丰年福了福,转而奔向灶间烧水。
妇人生产,最是凶险。
祁丰年静了静心,决定去瞧瞧高樱。毕竟该走的过场还是得走。
念及此,强压下的燥意再次翻涌而上。祁丰年紧抿唇角缓缓起身,迈步刚要走,房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
“我马上过去。”祁丰年不耐烦的说着,抬眼望去,待看清来人,不由得微微一愣。
鹤发童颜,长髯及胸,单看外表看不出年纪。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
这人谁啊?怎么进来的?
祁丰年回过神,厉声喝问,“何人竟敢擅闯衙门?”
“门”字方才说出口,一道黄符自来人掌中飞向祁丰年。
不好!
纵使祁丰年不通法术,也能看出来者不善。他笨拙且慌张的左躲右闪,撞倒了椅子以及桌上的笔架,混乱中陡然萌生在劫难逃的无助。
好汉不吃眼前亏。
跪地求饶算了。
祁丰年膝头一软,跪倒在地,“爷爷饶……”求饶的话还未说完,黄符结结实实贴上额头。祁丰年身子顿时僵硬的好似石雕。
来人唇角上扬,轻蔑笑道:“漫说是你这样的凡夫俗子,就算陆五来了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眼神骤然凌厉,闷声冷哼:“冤有头债有主。陆五啊陆五,你且好好活着,待我取你狗命!”手腕用力,打出一股罡风直扑祁丰年面门。
黄澄澄的符纸被罡风撩动,发出唰唰的脆响,响声过后,符纸倏地没入祁丰年头颅之中。
就见他扭扭脖颈,活动活动胳臂,双手撑地站了起来,深吸口气,露出温煦的笑容,快步走向门口,边走边说:“孩子生了没有?我得赶快瞧瞧去。”
自始至终,目光定定注视前方。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
廖承戈头戴瓜皮帽,穿着残旧的皮袄窝在坐满了人的船舱里。
这是河道冰封前最后一班驶向京城的客船。
廖承戈隔着帽子用力抓抓头皮,“该死的,有虱子!”眉梢轻挑,用眼角睖了睖坐在他旁边的壮汉。
壮汉挺起胸脯,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欠揍模样,回瞪廖承戈。
惹不起,惹不起。
廖承戈把脖子缩进领子里,合上眼睛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