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岱目瞪口呆,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让他跪。
他跪也不是,起也不是,一头雾水地望着沈青杉。
只见青衣碧裙、素雅俏丽的少女,扎扎实实地向冯晋才磕了三个响头,朗声道“沈青杉代青州、潞州、潭州百姓,恳请先生出手相救!”
冯晋才板着的脸,突然松缓了,眉开眼笑地道“傻徒儿,还不叫师父?”
沈青杉愣住了“啊?”
冯晋才昂着下巴,眸中迸出几许老谋深算的喜悦。
“你既已向我行了拜师礼,便是我的徒弟。徒儿,起来吧,随为师去看看灾民。”
沈青杉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这……就稀里糊涂拜了个师父?
“先生,我于岐黄之术皮毛不通,您……”
话没说完,就被冯晋才虎着脸打断了。
“才刚行过拜师礼,你这就要欺师灭祖、背叛师门了?你既不认我这个师父,那我还回沧州老家去!”
“我认!我认!师父息怒!息怒!”沈青杉哭笑不得,只得安抚他,“师父,这边请。”
冯晋才这才展开笑脸,负着手,趔趔趄趄地抬步。
他饿了七天,虚弱不堪,沈青杉连忙扶住他,老老实实扮演孝顺弟子。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唯独云冽,眸中笑意浅浅。
到底是他的小姑娘,就是与众不同,连这脾气古怪的犟驴,都上赶着要认徒弟。
云岱见沈青杉扶着冯晋才在前,云冽紧步跟随在后,他连忙爬起来,硬着头皮阻拦。
“九叔,郡主,请留步!”
沈青杉脚步一顿,回头问道“岱王有何吩咐?”
云岱讪笑道“瘟疫太厉害了,死者不计其数,咱们还是别去了,让底下人陪同冯先生去看便是。”
云冽眯了眯眸子,瑞凤眼天生自带三分慵懒,低垂的眼帘将怒意遮掩得半分不露。
冯晋才昂着下巴斜眼睨着云岱,冷笑连连。
“王爷的命是命,草民的命便不是命了?底下人的命便贱如蝼蚁了?”
云岱眉眼一横,怒意凛然。
这刁民半点面子都不给他,战王与沈青杉一来,他就上赶着巴结。
找死!
云岱的贴身侍卫见主子变脸,厉声呵斥“住口!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在我家王爷面前如此放肆!”
冯晋才看向沈青杉,哈哈大笑“徒儿,你就眼睁睁看着师父受欺负?”
沈青杉太阳穴直突突,赔着笑脸正要哄他,就见云冽用冰冷的眼神扫了一眼那侍卫。
云岱心头一凛,寒意上涌,被他眼里的杀意惊得冷汗淋淋。
他脑子一热,福至心灵,劈手就是一巴掌,重重地甩向侍卫。
“混账!快向冯先生磕头请罪!”
冯晋才混迹市井多年,最擅长察言观色,不过是生性桀骜,不屑于阿谀逢迎、同流合污罢了。
他讥讽地勾了勾嘴角,扶着沈青杉的手臂,缓步前行,边絮絮叨叨地叮嘱。
“徒儿,你既拜我为师,师父有句话要教导你。生而为人,务必持身清正,行得端,坐得直,可莫要学那两面三刀、狗眼看人低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