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杉睁开眼,看着头顶繁茂的桂花树,茫然眨了眨眼睛。
“阿娘醒了!哥哥,阿娘醒了!”
小楚楚抹着泪,胖乎乎的小身子蜷缩在沈青杉怀里,又哭又笑。
沈青杉呆滞地搂过小楚楚,失神好一会儿,才想起昨天夜里发生的事。
她撑着虚弱的身子坐起来,只见魔医仰面躺着,手脸已经被擦干净了。
她心口揪得厉害,抱着两个孩子放声大哭。
孩子们才刚会说话,就跟着魔医认药材、背方剂、种草药、养蛊虫,三年下来,对于基本的医理药理烂熟于心。
知道爹爹再也不会醒来了,两个孩子哭得几乎昏死过去。
八月间,尸首不能久放,隔天便要入土。
沈青杉用竹子做了一副棺材,给楚林换上新衣裳,将他埋在花丛中。
母子三人白衣素服,为他送行。
几场秋雨落下,转眼便到了十月初。
五七过后,沈青杉带着两个孩子离开百花谷。
依楚林的遗愿,她给儿子改名叫祈儿,女儿叫祐儿。
两个孩子怎么也不肯接受,魔医不是他们的亲生父亲,并且对于新名字也很抵触。
“我不叫祈儿!我叫林林!”
小祈儿鼓着肉呼呼的嫩颊,一双眼睛瞪得滴溜溜圆,恼火地瞧着沈青杉。
小祐儿扁着嘴儿,泫然欲泣。
沈青杉心疼地搂着两个孩子,叹了口气,耐心解释。
“阿娘知道你们很喜欢魔医,但是祈儿,祐儿,魔医不是你们的爹爹。”
小祈儿梗着脖子还要犟嘴,小祐儿递了个眼神,小手拉着沈青杉的衣角,奶声奶气地问。
“那为什么不是爹爹的人天天照顾我们,可是爹爹却不知在哪里?阿娘,你说的那个人,他配当我们的爹爹吗?”
沈青杉心口狠狠一梗,生疼生疼的。
她微带哽咽地道“你们的爹爹,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保护成千上万的百姓,也很疼爱阿娘。”
“五年前,为了赶走侵略边境的西魏强敌,你们的爹爹受了很重很重的伤。魔医为他疗伤,所以阿娘才会留在百花谷报恩。”
沈青杉不想说得太详细,毁了魔医在孩子们心目中的伟岸形象。
“那他为什么不来找阿娘,不来找我和哥哥?”
小祐儿的每一个问题都无比犀利,刀子似的剐着沈青杉的心脏。
她坚信云冽对她的真心,他不来找她,唯有一个原因。
魔医肯定交给他一具假尸首,令他认定她已经埋骨山间。
想象着和云冽相认的画面,夫妻重逢,父子相认,沈青杉的心跳动得格外剧烈,仿佛要破体而出。
她噙着温柔而坚定的微笑,娓娓而言“兴许他以为我已经死了吧。当时那种情况,的确是走投无路。”
怕两个孩子还有质疑,沈青杉又道“你们的外祖与舅舅,从前也最是疼我,他们都没来找我,想必是认定我已经死了。”
两个孩子撇嘴的撇嘴,吐舌头的吐舌头,不以为然。
打从心底里,对素未谋面的亲生爹爹,反感到了极致。
沈青杉归心似箭,但两个孩子才四岁,长途赶路吃不消,只得坐着马车,慢悠悠地进京。
十月初出发,抵京时已是腊月二十八。
马车在宽阔的玄武大街缓缓而行,沈青杉撩开帘子,目光掠过一座座达官贵人的府邸。
经过战王府门口时,她不由浑身一颤,眸子瞬间紧缩。
王府大门挑着一溜红灯笼,灯笼上硕大的洒金喜字,灼灼耀目。
云冽……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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