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国征军驻扎达邦高地后数日。首次大战即将來临。
几次试探性的交锋后。霍洛河汗国率先拉开战线排兵布阵。擂鼓声声。直逼遥**营。之前的偷袭让遥国损失不少兵力。那些失去兄弟手足的士兵们咬牙切齿眼红如血。恨不得生生撕裂叫阵的敌人为亲友报仇。若不是易宸璟明令禁止出兵。只怕两方交战早已开始。
烽火将起。如箭在弦。紧张气氛让所有遥国士兵把另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抛在脑后。。明日。五皇子带來的白家三少爷将执行火刑。
那是皇子妃的亲弟弟啊。前几天还被颂为神仙眷侣天作之合的皇子夫妇。怎么转眼便形同陌路。一个将门少年又犯了什么大错要以死谢罪。
答案只在涉事者各自心里。
白绮歌已经不期望撼动易宸璟决意。他的脾气如此。认定的事极难劝服。尤其有关红绡公主的事。他……他恨不得把世间所有都一手摧毁。只为让那缕玉殒芳魂感受他的入骨相思。全然不顾谁在身后独守毁诺之伤。
罢了。凡事求人不如求己。易宸璟既然不肯放手。那么只能靠她自己。
白灏羽。她一定要救。
是夜。多日憔悴不曾梳洗的白绮歌容装一新。带着饭菜來到囚笼前。同行而來的萧百善使了个眼色。负责看守囚笼的士兵恭敬点头退到远处。望向囚笼内外姐弟二人的眼中充满疑惑。
“皇子妃有话尽快说。大将军只许你们姐弟最后见一面作别。时间太久末将不好复命。”
“多谢萧将军。”白绮歌强作笑容颌首道谢。眸中一抹愧疚转瞬即逝。“这坛酒是宁老板留下的。拿去给他们暖暖身子吧。这几天多亏他们照顾小羽。我也沒什么可报答的。权当一点心意。”
顺着白绮歌所指看去。偷偷望向这边的两名看守正期待地咽着口水。见二人回望忙慌张遮掩。萧百善低声一叹:“难为皇子妃这时候还想着他们。也好。夜里风寒。我带他们到营帐里休息休息。皇子妃若是说完了便去那边找我们好了。”
点头目送萧百善魁梧背影离去。白绮歌唇角一丝苦涩。脸色愈发惨白。迅速抹去黯然表情后方才转过身蹲在囚笼外低声轻唤:“小羽。小羽。”
被易宸暄折磨得不成人形又遭易宸璟囚禁。北方酷烈风沙使娇生惯养的白家三少爷萎靡虚弱。看上去几欲断气。迟滞双目在白绮歌脸上停留许久才有所反应。
“姐……救我……”
沙哑无力的声音让白绮歌心头一酸。放下饭菜紧紧握住白灏羽冰凉手掌:“别怕。小羽。不会有事的。”
“你骗我……他们……他们要杀我、烧死我……”想到死。濒临绝境的少年体内蓦然涌起求生本能。声音也猛地抬高。“我不想死。姐你救我。你救救我啊。不关我的事。我都是听你的话才会变成这样。”
难道关她的事么。莫名其妙成为背负家仇国耻的罪人不说还要被人百般蔑视摧残。谁曾想过一切与她有什么关系。眼见白灏羽把所有责任都推倒她身上。白绮歌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这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啊。为什么连弟弟都不待见她。就算她罪大恶极。如今所作所为不都是为了救他。为什么还要拼命在她伤口上撒盐。
人在紧张时难免激动。白绮歌亦是血肉之躯、有着凡人苦恼。再坚强。终有疲惫脆弱之时。然而她明白此时此刻由不得她抱怨。大难临头。倘若有半点动摇都会令白灏羽失去性命。弟弟死了。她要以何脸面去见爹爹娘亲。又要如何面对这具身体犯下的错误以及当初信誓旦旦要承担起一切的决心。
深吸口气将满腔心痛忍住。白绮歌捏了捏白灏羽手掌。目光里有着不容反驳的严厉:“闭上嘴。不许再乱喊。”
许是从未见过柔弱怯懦的姐姐有这般表情。白灏羽下意识打了个激灵。顺着白绮歌意思不再吵闹。眼底惊恐却是依旧如前。
“听着。小羽。姐姐拼了命也会救你出去。”盛满稀粥的碗塞进囚笼。白绮歌吹着馒头上的灰尘低道。“你先吃些东西补充力气。等一会儿我再过來带你走。”
“你……沒骗我。”白灏羽半信半疑地看着面色沉暗的女子。犹疑语气里似乎还有一缕哀求。
“你是我弟弟。我怎会骗你、弃你于不顾。听话。把这些吃了。用不了多久我就回來带你离开这里。”避开那双微弱目光。白绮歌转向百步外萧百善等人休息的营帐。白皙手掌紧握成拳。
走到这一步。只怕是再无法回头了吧。
说什么白首不离相携不弃。与那人相比终归只是一番空话。而她。几度心冷了又暖。热了又寒。再不愿欺骗自己饱受煎熬。
坚定脚步迈向营帐。在帐外停滞片刻后掀帘而入。油灯晦暗的营帐内。两名看守囚笼的士兵与萧百善东倒西歪躺在地上。沉沉响起的鼾声带着醉意。旁侧三只酒碗翻倒。隐隐散发出诱人酒香。
这酒是宁惜醉所送不假。不过不是用來喝的。而是用來麻痹受伤的士兵意识以方便治疗剧痛伤口。因此酒力极其霸烈。寻常人喝上一碗用不了一盏茶的功夫就会彻底醉倒下去。救人的酒却用來害人。白绮歌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做出如此令人不齿的事情。